郊游啦郊游啦

周六傍晚的厨房飘着奶油南瓜汤的香气，沈砚白跪在灶台前，手里捧着刚洗好的白瓷碗。明天要去郊外的葡萄园，他特意查了林晚星喜欢的口味，从下午就开始熬汤，想让她明天路上能喝口热的。碗沿沾着水珠，他低头用袖口仔细擦了擦，起身时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橱柜门没关严，手肘轻轻一碰，“哗啦”一声，碗摔在瓷砖上，碎成了好几片。

声音传到客厅时，林晚星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她手里的薯片顿了顿，心里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是怕碎片扎到沈砚白——他总爱跪着，万一没看清……她猛地站起身，快步往厨房走，嘴上却故意放冷了语气：“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推开门就看见沈砚白跪在满地碎片里，黑色裤子的膝盖处已经渗了点红。他显然是慌了，双手撑在地上想把碎片拢到一起，指尖被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察觉，见林晚星进来，立刻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对不起主人，奴、奴不是故意的，奴马上清理干净……”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膝盖上，眉头皱了皱，嘴里却“啧”了一声，听着像不耐烦：“慌什么？碎个碗而已，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其实是心疼那点伤口，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苛责。

沈砚白的肩膀垮了垮，手指攥着碎片的力道更紧了些，指节泛白：“是，奴笨，给主人添麻烦了。”他以为这声“啧”是嫌他碍眼，连带着明天的郊游也成了泡影——毕竟他连个碗都拿不稳，哪配跟着去那种体面的场合。

“别在这儿杵着了，”林晚星踢开脚边的小碎片，怕他再跪得深些，“回你房间待着，伤口自己处理下，别到时候感染了还得找医生，麻烦。”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没敢回头看沈砚白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软下心。

沈砚白愣在原地，直到厨房门关上，才慢慢撑着地面起身。膝盖处的疼一阵阵传来，可远比不上心里的凉。他以为“回房间待着”是要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去郊游了。他低头看着满地碎片，想起昨天林晚星问他“想不想去”时，自己眼里那点没藏住的期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果然，像他这样的家奴，连期待都是多余的。

他默默收拾好碎片，去洗手间用清水冲了冲膝盖和手指的伤口，没找药——家里的药都是给主人准备的，他没资格用。刚回到佣人房，门就被轻轻敲了敲，张叔端着个小药盒走进来，把药盒递给他：“大小姐让我给你的，说让你好好处理伤口，别耽误明天的事。”

沈砚白接过药盒，指尖触到盒子上的温意，愣了愣。张叔又说：“大小姐特意叮嘱，让你今晚别再做事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没多留。

沈砚白打开药盒，里面有碘伏、创可贴，还有一支进口的消炎软膏，都是最好的牌子。他坐在床边，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着膝盖的伤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暖。他想起毕业那天拒绝林晚星时，她眼里的眼泪；想起成人礼上她选他时的冰冷；想起述职时她闯进刑堂带他回家……原来她没有嫌他麻烦，原来她还想带他去明天的郊游。

“我那么拒绝她，她却还对我这么好……”他低声喃喃，指尖轻轻碰了碰软膏的管口，眼眶有点发热。他不敢让自己多想，只能把这份暖意藏在心底，他是家奴，她是主人，他们之间，不该有别的情绪。

第二天清晨，沈砚白早早起了床，换上了林晚星昨天让张叔给他找的休闲装——浅灰色的卫衣和黑色长裤，比平时的制服舒服多了。他站在玄关处，等着林晚星下来，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怕自己等会儿又做错什么，惹她不高兴。

林晚星下来时，苏瑶已经到了，正坐在客厅里跟林墨聊天。看见沈砚白，苏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对林晚星说：“晚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帮你拎东西的人啊？长得还挺帅。”

林晚星没接话，只是对沈砚白说：“上车吧，别磨蹭。”说完就跟着苏瑶往外走，苏瑶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是辆宽敞的SUV。

沈砚白跟在后面，心里已经做好了一路跪在林晚星脚边的准备，家奴就该待在主人身边伺候，哪有资格坐座位。可没想到林晚星却指了指副驾驶：“你坐那儿，别一会儿在车上乱动，给我丢脸。”

沈砚白愣了愣，没敢动。苏瑶在旁边笑着说：“哎呀，坐就坐呗，副驾驶视野好，正好帮我们看看路。”

林晚星瞪了苏瑶一眼，苏瑶识趣地闭了嘴。林晚星又看向沈砚白，语气硬了些：“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是。”

沈砚白这才慢慢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座椅很软，比他佣人房的床还舒服。他不敢靠椅背，只坐了个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听话的学生。从后视镜里，他能看见林晚星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阳光落在她脸上，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他连忙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她还没有那么讨厌他。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郊外的葡萄园。苏瑶的爸爸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门口等着，领着他们往里走。葡萄园很大，一眼望不到边，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挂在架上，看着就很诱人。

“晚星，咱们去摘葡萄吧！”苏瑶拉着林晚星就往葡萄架下跑，沈砚白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篮子，随时准备接过她们摘下来的葡萄。

苏瑶摘了一串紫红色的葡萄，递给沈砚白：“帮我们洗一下呗，谢谢啦。”

沈砚白刚想跪下接，林晚星却在旁边说：“站着就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他的动作顿住，慢慢直起身，接过葡萄，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瑶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插曲，只顾着跟林晚星说笑。林晚星摘葡萄时，沈砚白就站在旁边，帮她递篮子、擦手，偶尔林晚星递给他一串让他尝，他也只是轻轻咬一小口，说“好吃”，不敢多吃。

到了中午，他们在葡萄园旁边的草地上烤肉。苏瑶的爸爸安排了佣人帮忙烤，沈砚白却没闲着，一会儿帮林晚星递调料，一会儿帮她拿饮料，忙前忙后，生怕自己没事做，惹她不高兴。

有次林晚星想吃烤鸡翅，刚想开口，沈砚白就已经递过来了，还细心地帮她把骨头剔了出来。林晚星接过鸡翅，没说话，心里却有点异样的感觉，他好像总能猜到她想要什么，就像在学校时那样，她笔没水了，他会悄悄递过来一支；她忘了带伞，他会默默陪她走在雨里。

苏瑶看沈砚白一直忙个不停，笑着说：“晚星，你这帮手也太勤快了吧，比我家的佣人还贴心。”

林晚星喝了口果汁，语气淡淡的：“林家养他那么多年，不就是干活的吗？”话是这么说，可她却在沈砚白想跪下给她递纸巾时，及时开口：“不用跪，站着递就行，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沈砚白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她不想让他在人前下跪，这是不是代表，她有一点点心疼他。他心里一暖，慢慢直起身，把纸巾递给她，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谢谢主人。”

林晚星没看他，只是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心里却有点不自在。她发现，每次看见沈砚白在别人面前下跪，她都会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可就是控制不住。

下午，他们又在葡萄园里玩了会儿，沈砚白渐渐放开了些，不再像早上那么拘谨。偶尔苏瑶跟他开玩笑，他也会笑着回应两句，虽然笑容很淡，却比平时的麻木好看多了。林晚星看在眼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他看起来没那么压抑了。

到了傍晚，他们去苏瑶爸爸安排好的民宿休息。民宿是两栋独立的小别墅，苏瑶本来以为只有她和林晚星两个人，所以只定了两间，没想到沈砚白也来了。苏瑶看着林晚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晚星，要不我跟你挤一间，让他住另一间？”

林晚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跟我住一间吧，方便我吩咐事。”她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有点慌，她其实是怕沈砚白一个人住不习惯，也怕他又像在述职前那样，被别人欺负。

苏瑶了然地笑了笑，没再多说，拿着行李去了另一栋别墅。林晚星和沈砚白走进别墅，里面的装修很温馨，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沈砚白跟着林晚星上了二楼，推开卧室门，他愣了一下，卧室里只有一张大床房，旁边是休闲区，没有多余的床。

他心里立刻有了主意，等会儿他就在客厅的地板上睡，硬点没关系，只要能待在主人身边就行。林晚星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垫子和一条毯子，扔给他：“今晚你就睡在地毯上，别乱动，别吵我睡觉。”

沈砚白接过垫子和毯子，愣了愣，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向林晚星，她已经走到床边，正弯腰整理枕头，没看他。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温柔得不像话。

“谢谢主人。”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把垫子放在床边的地毯上，铺好毯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本来就喜欢林晚星，从高二分班那天看见她第一眼起，就喜欢了。只是他是家奴，他不敢说，也不能说。现在能这样待在她身边，能和她睡在一间房间里，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望了。

林晚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说话。她能感觉到沈砚白在地毯上躺下的动静，很轻，生怕打扰到她。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她其实有点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和沈砚白在葡萄园里的画面，他帮她摘葡萄时的认真，他递鸡翅时的细心，他偶尔笑起来的样子……

她翻了个身，看向沈砚白的方向。他蜷缩在垫子上，背对着她，看起来很小一只。她心里突然有点疼，想起他十岁就进了调教场，想起他身上的鞭痕，想起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早就原谅他当初的拒绝了，只是她拉不下脸承认，只是她习惯了用冰冷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意。

沈砚白躺在地毯上，也没睡着。他能闻到林晚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让他心里很安稳。他不敢回头，怕打扰到她，只能闭上眼睛，默默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知道，明天过后，他们可能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他还是那个需要跪着伺候她的家奴，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他不后悔，至少今天，他感受到了她的温柔，至少今天，他离她很近很近。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房间里，照亮了床上的林晚星和地毯上的沈砚白。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间房间里，四周非常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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