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秦夫人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身心俱疲,“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为娘的话!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
秦书瑶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女儿告退。” 拉起还在发愣的秦书月,飞快地溜出了正厅。
直到走出老远,秦书瑶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娘居然让我给谢珩易洗脚!太可怕了!”
秦书月看着姐姐后怕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厅内那番惊世骇俗的对话,尤其是“脚气”之论,终究没忍住,极轻极轻地“噗嗤”笑了一声,又赶紧抿住唇。
“你还笑!” 秦书瑶瞪她,随即自己也觉得好笑,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嘛!万一真有呢?”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忍俊不禁。方才厅内那令人窒息的训导和惊恐,似乎也在这荒谬的“脚气”疑云中,消散了不少。
而此时此刻,秦府书房。
秦鸿正与一位“不速之客”商谈婚事细节。这位客人,正是刚下朝,顺路(?)来与未来岳父“沟通感情”的谢珩易。
两人刚大致敲定几项流程,谢珩易便提出想去向秦夫人问个安。秦鸿自然无异议,亲自送他出来。
刚走到正厅附近回廊,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秦夫人激动的声音和……某个熟悉嗓音的激烈反驳。
秦鸿脚步一顿,面露尴尬,正想找个借口引开谢珩易,却听得里面清晰地飘出几句:
“不行!!”(秦书瑶)
“……为夫君洗脚,乃是体贴!”(秦夫人)
“体贴什么呀!……万一他脚臭呢?!”
“……”
“万一他有脚气呢?!会传染的!……不可不可!绝对不行!”
秦鸿:“…………”
谢珩易:“…………”
空气瞬间凝固。
秦鸿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捂住女儿的嘴!脚臭?脚气?!这丫头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还是在未来女婿面前!
谢珩易脸上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凝滞。他脚步停住,站在回廊阴影下,侧耳听着厅内隐约传来的、秦夫人气急败坏又无力训斥、以及某个小女子振振有词强调“卫生”和“原则”的声音。
片刻后,他缓缓地、几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然后,他转向面如土色、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秦鸿,俊美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甚至还能礼貌地颔首:
“秦大人,看来贵府尚有家事。谢某不便打扰,改日再来向夫人请安。”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关于自己“脚气”的惊天质疑,而是今日天气不错。
秦鸿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头,目送谢珩易步伐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身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直到谢珩易的背影消失,秦鸿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脚下发软,全靠扶着廊柱才站稳。
孽障!真是孽障啊!
而已经走出秦府的谢珩易,坐进马车后,并未立刻吩咐启程。
车厢内安静无声。
他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只是,若陆沉此刻在车内,定会发现,自家主上那总是平直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脚臭?
脚气?
谢珩易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沉如夜。
看来,他的这位未婚妻,对于婚后生活,有着许多……独到的“见解”和“原则”。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也罢。
至少,这日子,是绝不会无聊了。
只是这“卫生”与“原则”……
谢珩易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却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奇异的光芒。
看来,有些“认知”,需要慢慢纠正。
比如,他每日沐浴更衣,甚是勤勉。
又比如,他并无她所担忧的……任何“隐患”。
马车缓缓驶离秦府,融入京城的车水马龙。
而秦府内,关于“脚气”的恐慌与训斥,还在继续。
只是这婚前的小小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却不知会扩散至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