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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脱盘

谢大人,请自重!

日子似乎只是寻常地翻过一页。谢府书房内,依旧静谧,只有更漏滴答,与棋子落盘的轻响。

谢珩易对着棋枰,手执黑子,却迟迟未落。棋盘上的局势早已明朗,白子困兽犹斗,黑子胜券在握。这本该是令人愉悦的时刻,可他眉宇间凝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烦闷,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这烦闷从何而来。

是因为那个蠢棋子近日过于安静了么?自那日城门口灰溜溜被拎回去,已过去两日,秦府竟再未传出任何离谱的动静。没有新的逃窜计划,没有可笑的“偶遇”,连那些经由青黛之手、常常能让他看后唇角微勾的、关于秦大小姐又折腾出什么新笑话的日常简报,也断了。

过于安静了。安静得……不像她。

“嗒。” 黑子终究落下,截断白龙最后一口气。棋局终了,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

进来的是陆沉。他手中拿着一封没有落款的寻常信笺,脸色比平日更显沉凝,几步上前,双手将信呈上:“主上,青黛的信。”

谢珩易接过,指尖触到信笺微凉的纸张。拆开,里面是青黛的汇报,并非朝堂动向或市井秘闻,而是秦府内院的消息。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前面几行关于秦鸿回府、震怒、责罚的简述,这些在他预料之中。然而,当看到“小姐跪求”、“以头抢地”、“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太医束手”等字眼时,谢珩易捏着信纸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收紧了。

纸张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倏然凝住。信上的字迹似乎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遍。

吐血?昏迷?太医束手?

那个在宫宴上敢当众表白、在马场上能豁出去抱他大腿、爬他家墙头还振振有词质问狗洞、被他当面揭穿“翠花”身份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甚至在马车里还敢跟他讨价还价试图“合作”的秦书瑶?

那个总是生机勃勃、蠢得别具一格、仿佛有使不完的蠢劲、能折腾出无穷无尽麻烦的秦书瑶?

怎么会?

一股极其陌生、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猝不及防的情绪,极细微地,在他向来壁垒森严的心湖底,冒了个泡。那感觉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却留下了一丝冰凉的颤意。不是棋手看到棋子偏离轨道的不悦,也不是猎人发现猎物脱控的警惕,而是……另一种更莫名、更不受控的东西。

他压下那瞬间的异样,抬眸看向陆沉,声音听来依旧平稳,甚至比平日更淡:“何时能醒?”

陆沉垂下头,避开了主人的目光,沉声回答:“秦府封锁了消息,太医也讳莫如深。青黛只探得,情况……不甚明朗。何时能醒,尚未可知。”

尚未可知。

四个字,轻轻落下,却让书房内的空气似乎又凝滞了几分。

谢珩易没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手中的信纸。那上面“昏迷不醒”四个字,墨迹清晰,刺入眼帘。

一颗棋子,一颗他本以为尽在掌握、愚蠢却好用的棋子,怎么会突然……就要变成死棋了?

是因为秦鸿的责罚过重?还是她本身气性太大,受不住打击?亦或是……有什么他没预料到的隐疾?

不,不对。根据之前的所有情报,秦书瑶身体康健,甚至堪称活蹦乱跳。最大的“隐疾”可能就是过于旺盛的折腾精神和不太够用的脑子。

那便是心因?气急攻心?

就因为他没有抗旨?就因为她逃跑失败?就因为她父亲的一顿责罚?

谢珩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承受力,未免也太……脆弱了。与他认知中那个没脸没皮、越挫越勇的秦书瑶,截然不同。

难道……她之前的种种,那些张扬,那些愚蠢,那些看似用不完的精力,都只是表象?内里其实不堪一击?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那丝陌生的烦躁感又隐隐浮现。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因为一颗棋子可能损毁而产生的……莫名滞闷。

是担心棋子无用了吗?

自然是。精心布置的局,关键的棋子却突然有了自毁倾向,任谁都会不悦。

只是,这“不悦”之中,为何会掺杂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细微的……空落?

仿佛棋盘之上,那枚一直横冲直撞、搅乱一池春水、让他觉得这局棋至少不那么无聊的棋子,突然失去了颜色,变成了一个可能随时被提走的、黯淡的符号。

他想起马车里,她最后那副万念俱灰、眼神空洞的模样。当时只觉是计划成功的必然反应,现在想来,那空洞之下,是否早已是强弩之末?

又想起更早之前,她摔在泥水里,却还红着眼睛质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肯讨厌我”时的倔强。那份愚蠢的执着,此刻竟有些刺眼。

谢珩易将信纸缓缓折起,放在一旁。动作依旧从容,但若有细心之人观察,会发现他指尖在信纸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力道微微失控,险些将那纸边捏皱。

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汤滑过喉咙,未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躁意。

“知道了。” 他终是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和追问从未发生,“让青黛继续留意,有任何变化,即刻来报。”

“是。” 陆沉应下,却并未立刻离开,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主上,秦府那边……是否需要我们……”

“不必。” 谢珩易打断了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理性,“既是秦家家事,我们不便插手。陛下赐婚的旨意已下,她便是未来的谢夫人。在此之前,她是生是死,都是秦家小姐。”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补了一句,不知是说给陆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颗棋子,若自己都立不住,便也没有留在棋盘上的价值。”

陆沉心头一凛,低头:“属下明白。” 悄然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谢珩易一人。

烛火静静燃烧,将他的侧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一股孤峭的冷意。

他重新看向棋盘,上面胜负已分,黑子大获全胜。可不知为何,这胜利此刻看来,却有些索然无味。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信笺上的字迹,闪过秦书瑶或张扬、或愚蠢、或狡黠、或崩溃的种种面容,最后定格在“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这八个字上。

烦躁感再次隐隐升起。

他猛地一挥袖,袖风带倒了棋枰旁的一只青玉茶盏。

“哐当——!”

茶盏落地,碎裂成几片,冰冷的茶渍和瓷片飞溅开来,在光洁的地面上映出凌乱的光。

谢珩易看着那一地狼藉,怔了一瞬。

随即,他眸色转深,归于一片沉冷的幽暗,仿佛方才刹那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是袖中的手,几不可查地,蜷握了一下。

笨。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这次,却品出了一丝截然不同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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