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让秦书瑶两眼一黑的消息又传来了!这次比上次还要离谱!
“小姐!小姐!不好了!” 贴身丫鬟翠珠慌慌张张跑进来,脸白得像纸,“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对谢大人情深不能自已,前日在灵泉寺……是为他出家未遂,才行为癫狂!”
秦书瑶一口茶水喷出三米远:“什么玩意儿?出家未遂?!”
“是、是啊!”翠珠快哭了,“他们说您看破红尘,奈何谢大人风华绝代,您尘缘未了,在佛祖与谢大人之间痛苦挣扎,最终走火入魔,才会撕了二小姐的裙子,那是一种……一种情绪的宣泄!”
秦书瑶扶住桌子,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剧情?比我自己写的都狗血!”
“还有呢!”另一个小丫鬟豆蔻气喘吁吁地补充,“西街说书的王瞎子,已经把您和谢大人的故事编成了段子,叫《冷面权臣与他的疯癫小娇妻》,分上中下三回,场场爆满!听说谢大人手下那个黑脸侍卫昨天去听了一场,脸更黑了!”
秦书瑶:“……”
完了,她的名声,已经从“花痴”进化到“疯癫”,现在直接跨物种变成“话本主角”了。
“而且……”翠珠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奴婢今早去买胭脂,听兵部尚书家的丫鬟说,谢大人昨日在朝堂上,被几个老御史参了!”
“参他什么?”秦书瑶有气无力地问,心里默念“千万别是因为我千万别是因为我”。
“参他……行为不端,招惹闺秀,害得秦家小姐神思恍惚,举止失常,有伤风化!”翠珠一口气说完,小心觑着自家小姐的脸色。
秦书瑶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她这是……凭一己之力,拉垮了全书最大反派在朝堂上的风评?虽然谢珩易可能根本不在乎,但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幻呢?
“不行!”秦书瑶一拍桌子站起来,悲愤交加,“这地方不能待了!这剧情没法走了!我要回家!”
“小姐,这就是咱家啊。”豆蔻小声提醒。
“回我自己的家!有WiFi有空调有肥宅快乐水的家!”秦书瑶抓狂,“我要退亲!必须退!立刻!马上!跟这个破剧情、跟谢珩易彻底划清界限!”
“可小姐,您和谢大人……没有定亲啊。”翠珠再次戳破残酷现实。
秦书瑶一噎,是啊,谢珩易就说了个“允”,后续啥也没有,皇帝也没下旨,这算哪门子定亲?全靠京城吃瓜群众脑补。
“那我也要表态!”秦书瑶咬牙切齿,“我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我,秦书瑶,对谢珩易,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翠珠和豆蔻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打算……怎么表态?”
秦书瑶眼珠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既然低调不了,解释不清,那就反其道而行之!用魔法打败魔法!
“去,给我找块最大的白布!再拿笔墨来!要最黑最浓的墨!”
半个时辰后,秦府大门前,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只见秦家大小姐秦书瑶,换了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衣裙,头上簪了朵小白花(从厨房顺的萝卜花染的),神情肃穆,目光坚定(自认为),站在府门前台阶上。
她身后,两个小厮颤抖着展开一块巨大的、从被单上撕下来的白布,上面用淋漓酣畅、力透布背的墨笔,写着一行惊世骇俗的大字:
“谢珩易!我!秦书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喜!欢!你!特!此!声!明!”
落款:心如止水秦书瑶。
围观群众先是一片死寂,随即“轰”一声炸开了锅!
“哎哟我的娘!这是要干啥?”
“当众拒婚?不对啊也没婚啊?”
“这秦大小姐果然是受刺激太深,疯得更厉害了!”
“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欲擒故纵!高!实在是高!”
“谢大人看到会不会气死?”
“我看是更喜欢了,这性子多带劲!”
秦书瑶听着下面的议论,下巴抬得更高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越离谱越好!等传到谢珩易耳朵里,以他那高傲的性子,肯定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从此对她厌弃至极,老死不相往来!完美!
她清清嗓子,准备再发表一篇“独立女性宣言”,彻底把这事钉死。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安静下来,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秦府门前。
车帘掀开,一身玄色常服的谢珩易,弯腰走了下来。他今日未着官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些朝堂上的冷厉,多了几分清俊疏朗,只是那眼神,依旧深不见底。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秦府门前那幅巨大的、迎风招展的“声明布”,又缓缓移到台阶上僵成石像的秦书瑶身上,最后,落在她头上那朵颤巍巍的、染得不太均匀的白色萝卜花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秦书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怎么会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了多久?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谢珩易今天会来秦府?!(秦府众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谢珩易看了那布幔片刻,又看了看秦书瑶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缓步上前,走到秦书瑶面前。
秦书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冷松气息,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脑子里疯狂刷过“杀人灭口”“当场掐死”“挫骨扬灰”等血腥画面。
谢珩易却只是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离得近的几个人听清,语调平稳无波,仿佛在讨论天气:
“秦小姐,”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她头上的萝卜花上停留了一瞬,才继续道,“你的声明,我看到了。”
秦书瑶喉咙发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呵、呵呵……谢大人……见笑了……”
“无妨。”谢珩易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那巨大的布幔上,片刻后,淡淡道,“只是,秦小姐似乎写错了一个字。”
秦书瑶:“???”
谢珩易抬手,指了指布幔上“不喜欢你”的“不”字,语气依旧平淡,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个‘不’字,起笔稍软,行笔略显犹豫,收笔处……墨渍氤开,略显绵软无力。”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目光重新落在已经彻底石化的秦书瑶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看来,秦小姐的决心,”他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道,“如这墨迹一般,并非坚不可摧。”
说完,他不再看秦书瑶瞬间涨红、继而惨白、五彩斑斓的脸,对着秦府门内闻讯赶来、一脸懵逼的秦老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从容不迫地登车离去。
马车缓缓驶远。
留下秦府门前,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幅巨大的声明布上,聚焦在那个被谢珩易点评为“绵软无力”的“不”字上,最后,聚焦在台阶上那个仿佛被雷劈过、头上萝卜花都耷拉下来的秦家大小姐身上。
一阵风吹过,布幔哗啦啦响。
那“不”字在风中摇曳,墨迹氤开处,果然显得……有点糊。
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笑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
“哈哈哈哈!谢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一眼就看穿了本质!”
“我说什么来着!欲擒故纵!秦大小姐这是被当场拆穿了啊!”
“啧啧,这字,是有点虚……”
“秦小姐!别灰心!谢大人说你决心不够,你就写个更坚定的给他看!”
秦书瑶站在台阶上,迎着四面八方戏谑、同情、看热闹的目光,听着震耳欲聋的哄笑,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她面前飘过。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手,捂住了脸。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谢珩易那平静却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
“……并非坚不可摧。”
谢珩易!
我跟你势不两立!!!!
马车内,谢珩易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想起方才秦书瑶那副先是张牙舞爪、继而目瞪口呆、最后生无可恋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字,写得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比起京城里那些千篇一律的簪花小楷,倒是……顺眼些。至少,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