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倒台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京城。
三日之间，兵部十二名官员下狱，武库司从上到下换了个遍。京营巡防司千总徐峰连夜上表请罪，声称受李彪蒙蔽，自请降职调离京城。天子御笔一挥，准其所请，调任北境边军参将。
这场风波中，镇远侯府成了最大赢家。周文渊从庶子一跃成为正五品兵部郎中，手握实权。林羽更是身兼侯府护卫副总管与御前侍卫双重身份，在京城权贵圈里，已然成了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但林羽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一日黄昏，林羽从兵部衙门接周文渊回府。马车行至青云桥头时，周文渊突然开口：“停一下。”
马车停下。周文渊掀帘望向桥下流水，沉默良久才道：“林兄，你还记得那日在此激战吗？”
“记得。”林羽策马靠近，“那日若非早有准备，恐怕我等皆要葬身于此。”
“是啊。”周文渊轻叹，“王猛、李彪虽已伏
法，李元培也下了天牢，但这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鱼。”
林羽心中一凛：“公子是说...”
“李元培在天牢中自尽了。”周文渊的声音低沉，“说是畏罪自杀，但看守严密的天牢，一个侍郎如何能自尽？分明是有人要他永远闭嘴。”
林羽眉头紧皱。李侍郎一死，线索就断了。那些盗卖的军械流向何处？背后的主谋是谁？都成了谜。
“陛下震怒，已命刑部严查。”周文渊继续道，“但这案子...怕是查不下去了。”
“为何？”
周文渊苦笑道：“我今日在兵部整理卷宗，发现近三年来，兵部报损的军械数量惊人。弓弩三万张，箭矢五十万支，刀枪盾甲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军械若是都如李元培这般盗卖出去...”
林羽倒吸一口凉气。这数量足以武装一支大军！
“此事关系重大，我已密奏陛下。”周文渊压低声音，“陛下密令我暗中调查，不得声张。”
“公子是要...”
“我要你帮我查清这些军械的去向。”周文渊直视林羽，“但此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林兄，你可愿助我？”
林羽沉默片刻。他知道，一旦答应，便是踏入了更深的旋涡。但作为一名特种兵，探查真相、完成任务已成本能。
“在下愿往。”林羽抱拳。
“好！”周文渊精神一振，“回府详谈。”
侯府书房，灯火通明。
周文渊摊开一卷地图，指着北境方向：“我这几日梳理线索，发现盗卖军械的案子，与北境边军大有关系。”
“边军？”
“不错。”周文渊道，“秦怀山将军即将调任京营提督，他在北境的副将韩遂前些日子入京，曾与我密谈。据他所说，北境边军近两年军械损耗异常，但补给却时常延误。”
林羽想起那个在密室中见过的韩遂将军：“韩将军可曾细说？”
“他说曾暗中调查，发现有一批本该补给边军的弓弩，在途中‘失踪’了。”周文渊沉声道，“押运的军官说是遭遇马匪劫掠，但现场痕迹却不像。”
“公子怀疑，这批军械就是李元培盗卖的那批？”
“很有可能。”周文渊点头，“而且韩将军还提到一个名字——北境马帮。”
“马帮？”
“北境边陲有一支势力庞大的马帮，首领名叫马三刀，据说武功高强，麾下有上千人马。”周文渊道，“这支马帮专做边贸生意，与草原各部族都有往来。但韩将军怀疑，他们也走私军械。”
林羽心中快速分析：“若是马帮走私军械给草原部族...那便是资敌之罪！”
“正是。”周文渊神色凝重，“草原各部近年来时有骚动，若得大批军械武装，边关危矣。陛下命我暗中调查，便是为此。”
“公子要我怎么做？”
周文渊从书案抽屉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兵部特使令牌。三日后，有一批军械要运往北境，名义上是补给边军，实则...是诱饵。”
“诱饵？”
“对。”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要你押运这批军械，走官道北上。途中必有人来劫，你要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林羽明白了。这是要以身为饵，引出军械走私网络的核心人物。
“此行凶险，我会派二十名好手与你同行。”周文渊道，“另外，韩将军已派人在北境接应。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击溃劫匪，而是追踪他们的去向。”
“在下明白。”
“还有一事。”周文渊沉吟道，“大兄那边...虽被禁足，但其母族张家近日活动频繁。张老太爷曾任户部尚书，门生故旧遍及朝野。我怕他们会在途中使绊子。”
林羽点头：“公子放心，在下会小心行事。”
“好，你去准备吧。”
离开书房，林羽并未立即回房，而是找到了赵刚。
这位护卫总管正在院中指导护卫操练，见林羽到来，立即迎上：“林副总管，有何吩咐？”
“赵总管，三日后我要押运一批军械北上，需挑选二十名好手。”林羽开门见山，“要绝对可靠，武艺高强，且...不惧生死。”
赵刚神色一凛：“可是有大事？”
“不该问的别问。”林羽语气严肃，“只问一句，护卫队中，可有这样的人？”
赵刚沉思片刻：“有。但需时间排查背景，确保无人与张家或...大公子有关联。”
“两日时间，够吗？”
“够了。”
“好，此事就拜托赵总管了。”林羽抱拳，“另外，我离府期间，府中护卫要加强戒备，尤其是公子院落的护卫。”
“明白。”
回到东跨院，林羽开始准备行装。他检查了手弩和袖箭，又打造了几样简易的装备：信号弹、指南针、夜行衣。这些在现代特种兵训练中必备的物品，在这个时代却只能靠他自己动手。
正忙碌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大哥在吗？”是陈平的声音。
林羽开门，见陈平提着一个包袱站在门外：“陈兄？这么晚了，有事？”
陈平进屋，将包袱放在桌上：“听说林大哥要出远门，我准备了些干粮和伤药。北境路途遥远，这些东西或许用得着。”
林羽心中一暖：“有劳陈兄了。”
陈平犹豫片刻，低声道：“林大哥，这次任务...很危险吧？”
“为何这么问？”
“今日午后，我看到张家的管家在府外与人密谈。”陈平压低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我看到他们给了那人一袋银子。那人...是京营的人。”
林羽眼神一凝：“你可看清那人长相？”
“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瘦高，左手似乎有伤，包扎着布条。”
左手有伤...林羽记下这个特征。
“陈兄，此事不要声张。”林羽郑重道，“我离府后，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不要单独行动。”
陈平点头：“我明白。林大哥也要保重。”
送走陈平，林羽陷入沉思。张家果然要动手了，而且还勾结了京营的人。这趟北行，恐怕比预想的更加凶险。
但越是这样，越要冷静。
林羽摊开地图，开始规划路线。从京城到北境，官道约八百里，途经三州七县。最险要的地段有两处：一是黑风岭，山势险峻，易设埋伏；二是饮马河，河道宽阔，渡口狭窄。
这两处，都可能是动手的地点。
“那就看谁棋高一着了。”林羽眼中闪过寒光。
三日后清晨，车队整装待发。
二十辆马车装载着木箱，箱中既有真正的军械，也有伪装用的石块。二十名护卫个个精悍，由林羽亲自挑选，都是赵刚排查过的可靠之人。
周文渊亲自送到府门外，递过一个锦囊：“林兄，此去凶险，万事小心。这锦囊中有三封信，若遇危急，可按信中指示行事。”
“谢公子。”林羽接过锦囊，贴身藏好。
“还有，”周文渊压低声音，“韩将军的人会在北境第一关——虎牢关等你。暗号是‘北风卷地白草折’。”
“在下记住了。”
车队缓缓驶出京城。林羽骑马在前，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出了城门，便是广阔的官道，两侧田野一望无际。
第一天平安无事。车队日行八十里，傍晚抵达第一个驿站。
驿站不大，但干净整洁。林羽安排护卫轮流值守，自己则亲自检查车马。
“林副总管，一切正常。”一名护卫禀报。
“不可大意。”林羽道，“今夜加双岗，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
“是！”
夜深人静，驿站中只有虫鸣和护卫巡逻的脚步声。林羽坐在房中，并未入睡，而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子时三刻，屋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有人！
林羽悄无声息地起身，从窗口翻出，狸猫般跃上屋顶。月光下，一个黑影正伏在屋脊上，窥视着院中车队。
那黑影身形瘦高，左手缠着布条——正是陈平描述的那个人！
林羽屏息靠近，在距离三丈时，那黑影突然警觉回头。但已经晚了，林羽如猎豹般扑上，短刀直取其咽喉。
黑影反应极快，就地一滚，避过致命一击，同时右手一扬，三点寒星射向林羽面门。
暗器！
林羽侧身闪避，三枚飞镖擦肩而过。趁此间隙，黑影纵身跃下屋顶，向驿站外逃去。
“哪里走！”林羽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驿站，没入路边树林。黑影轻功不俗，在林间纵跃如飞。但林羽的特种兵训练岂是等闲，他不仅跟得紧，还不断缩短距离。
追出约二里地，前方出现一片坟地。黑影突然停下，转身面对林羽。
月光透过树梢，照在黑影脸上。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面容阴鸷，左手果然缠着布条。
“好身手。”汉子冷笑，“难怪能扳倒王猛。”
“你是何人？”林羽持刀在手。
“取你性命之人。”汉子话音未落，已欺身而上，手中多了一对分水刺。
短兵相接，金铁交鸣。
汉子武功狠辣，分水刺专攻要害。但林羽的刀法更胜一筹，那是千锤百炼的杀人技，简洁、高效、致命。
十招过后，汉子已落下风。他虚晃一招，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准林羽。
林羽心生警兆，疾退。竹筒中喷出一团黑雾，带着刺鼻气味。
毒烟！
林羽屏息闭气，但仍有少许吸入，顿时头晕目眩。汉子趁机猛攻，分水刺直刺心口。
危急关头，林羽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一瞬，侧身避开要害，反手一刀斩在汉子右臂。
“啊！”汉子惨叫，分水刺脱手。
林羽欺身上前，短刀架在其颈上：“说，谁派你来的？”
汉子狞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突然咬破口中某物，嘴角溢出血沫，眼神迅速涣散。
服毒自尽！
林羽暗骂一声，搜查汉子身上。除了一些银两和暗器，别无他物。但他在汉子内衣中发现一个刺青——一只展翅的黑鹰。
这刺青，林羽似曾相识。
他猛然想起，在兵部卷宗中见过这个图案。那是...北境马帮的标志！
“果然与马帮有关。”林羽心中一沉。
他快速返回驿站，所幸车队无恙。但这一夜，无人再能安睡。
次日清晨，车队继续北上。林羽将昨夜之事告知几名心腹护卫，命他们加倍警惕。
“林副总管，那黑鹰刺青...”一名老护卫欲言又止。
“你知道什么？”林羽问。
老护卫低声道：“属下年轻时曾走镖到北境，听说过黑鹰马帮。他们不仅走私货物，还...还接杀人的买卖。”
“杀手组织？”
“算是吧。”老护卫道，“只要出得起钱，他们什么活都接。听说帮主马三刀武功极高，手下有四大鹰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林羽眼神一凝。昨夜那汉子，莫非就是四大鹰卫之一？
“可知四大鹰卫的特征？”
“这个...”老护卫回忆，“听说其中一人左手有旧伤，善用分水刺和毒烟...”
正是昨夜那人！
林羽心中了然。张家不仅勾结了京营的人，还请动了马帮的杀手。这趟北行，真是步步杀机。
“传令下去，”林羽沉声道，“加快速度，务必在五日内抵达虎牢关。”
“是！”
车队加速前行。但林羽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黑风岭、饮马河...马帮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而他要做的，不仅是要平安抵达北境，更要引出幕后黑手，揭开军械走私的真相。
这场暗室交锋，才刚刚开始。
林羽握紧刀柄，望向北方。
无论前方有多少凶险，他都要闯过去。
因为他是林羽，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而特种兵，从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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