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沈清晏踏入御书房第三日的那个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映在她微微发颤的手指上。殿内气氛凝滞，几位重臣跟随李世民步入，眉宇间皆压着沉甸甸的阴云。

户部尚书率先开口，嗓音沙哑如干裂的土地：“陛下，关中大旱已近三月，官仓存粮……怕是撑不过这个寒冬。”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却又忍不住一声叹息，“漕运也因枯水停滞，这粮价一日高过一日，百姓无粮可食，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啊！”

李世民没有答话，只有指节叩击案几的声音“哒、哒”响起，缓慢且规律，仿佛敲打在每个人心头。他眉头微蹙，目光低垂，像是思索，又像被某种无形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旁奉茶的沈清晏听得分明，心中陡然一震——史书上那场几乎引发民变的大旱，果然来了。她脑海中的记忆瞬间鲜活：掘井储水、梯田蓄雨、暂缓赋税、开粥棚赈灾……这些方法犹如泉水般涌现，却让她陷入深深的犹豫之中。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茶盏边缘被握得生疼。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低声说道：“陛下，奴婢有一事想禀，只恐浅薄无知，冒犯圣听。”

殿内骤然一静，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她。有人带着几分狐疑，有人则满目不屑，更有甚者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毕竟，一个小小侍书，怎敢在这种场合插嘴？

然而，李世民抬眸扫了她一眼，声音平稳而威严：“讲。”

沈清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镇定些：“奴婢曾听闻，关中之地黄土深厚，最适合储水。若命百姓挖掘井窖储存雨水，再将田间的垄沟改建为梯田结构，便可尽量留存天降甘霖，以解旱情之急。至于眼前的粮荒……可以暂免赋税，鼓励富户捐粮，并用爵位或布匹作为补偿，同时开设粥棚安抚民心。”

她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殿堂中炸开。虽然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犹如溪流汇入干涸的河床，带来了一丝生机。

户部尚书怔住了，他捋了捋胡须，半晌才喃喃道：“井窖储水？梯田？倒是前所未闻……可真的行得通吗？”

沈清晏低头垂目，不敢直视任何人，只是轻声补充：“奴婢年幼时，家乡也曾遭遇大旱，正是靠着这些办法才勉强渡过难关。”

李世民盯着她，目光复杂难测。良久，他忽然一掌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朗声下令：“好！就按此法试行！传旨下去，命京兆尹即刻组织百姓掘窖修田，户部督办捐粮赈济事宜！”

大臣们虽仍有疑虑，但见皇帝已决断，便纷纷领旨退下。唯有李世民留在原地，缓步走到沈清晏面前，俯身逼视着她，语气森然：“你这些法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清晏胸口猛然一紧，额角细汗渗出，正欲开口解释，却见李世民忽然展颜一笑，那笑意里夹杂着一丝洞察与欣赏。“罢了，孤不问了。你既有这般见识，往后，便多留在孤身边吧。”

短短一句话，令她的呼吸稍稍平复，却不知危机已然悄然逼近。

另一边，昭阳殿内烛火通明。杨昭仪斜倚在软榻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听完小太监的汇报，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赤金护甲，冰冷的金属刺痛掌心，却不及她心底涌动的怒火灼热。

“真是个胆大的丫头，”她冷笑一声，眼底掠过寒芒，“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竟敢在陛下面前指手画脚。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宫替陛下清理门户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嬷嬷，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去办件事，就说御书房的侍书沈氏，与宫外之人暗通款曲，手握前朝密信。务必让她，吃点苦头。”

夜幕降临，沈清晏刚从御书房出来，还未走远，几个身影忽然从阴影中闪现，挡住了去路。为首的侍卫面无表情，腰间佩刀泛着冷光，嗓音硬邦邦地传来：“沈侍书，昭阳殿那边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奉旨召见。还望您莫要推辞。”

沈清晏看着他们，心脏猛地一缩。寒风吹动衣角，她知道，真正的风暴，终于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