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苏泷来青岛探班那天，片场下起了暴雨。
肖战在拍那场关键的雨戏——角色终于崩溃，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吼。
第一条，导演喊卡：“太收着了！要爆发！”
第二条，导演摇头：“太外放了！要内敛的爆发！”
第三条……
汪苏泷站在监视器后面，突然开口：
“肖老师，你心里那座花园，是不是打理得太干净了？”
肖战从雨中回过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什么意思？”
“真实的花园会有杂草，会枯萎，会有你控制不了的东西。”
全场安静。
肖战沉默了很久，说：
“清场。”
“再来一条。”
而站在场边的我，看着雨中的他——
突然明白了：
有些爱而不得，
不是不敢说。
是说了，也没人听得懂。
周五清晨7:20，青岛流亭机场。
林诗瑶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肖战身后走出航站楼。十一月的青岛海风凛冽，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剧组派来的商务车已经在等候。司机帮忙放行李时，林诗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低估了海边的温度，身上只穿了件薄风衣。
“冷？”肖战转头看她。
“有点……”话音未落，一件黑色大衣已经递到她面前。
林诗瑶愣住了。
“穿上。”肖战说得很自然，“感冒了影响工作。”
“可是肖老师您……”
“车里有暖气。”他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诗瑶抱着还带着体温的大衣，怔了几秒，才跟着上车。
去酒店的路上，肖战一直在看剧本。
最后三场戏，都在青岛拍。一场雨夜的崩溃戏，一场清晨的海边独白，还有一场——和女主角擦肩而过，终生错过。
林诗瑶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他。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侧脸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有些疲惫。这几天为了准备这几场重头戏，他几乎没怎么睡。
手机震动，是陈璐发来的消息：
“林助理，我们下午三点的飞机到青岛。汪老师说想直接去片场看看，方便吗？”
林诗瑶回复：“方便，我安排车去接。片场地址稍后发您。”
“好，辛苦。”
上午10:00，青岛老城区片场。
拍摄地选在一条有百年历史的德式老街。青石板路，红瓦屋顶，梧桐树叶已经掉光了，枝桠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出倔强的线条。
剧组正在布景。洒水车已经就位，今天要拍雨戏。
林诗瑶裹着肖战的大衣——对她来说太大了，下摆几乎到小腿，但她没舍得脱——在临时搭的休息棚里整理东西。保温杯、毛巾、暖宝宝、备用衣物，还有肖战要的剧本备注。
“诗瑶。”化妆师艾米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姜茶，“喝点，别真感冒了。”
“谢谢艾米姐。”
“肖老师呢？”
“在和导演走位。”
艾米在她旁边坐下，压低声音：“听说今天汪苏泷要来？”
“嗯，下午到。”
“有意思。”艾米笑了，“两个顶流，一场雨戏，一个来探班……我有预感，今天会有故事。”
林诗瑶没说话，只是捧着姜茶，看着远处正在和导演讨论的肖战。
下午2:40，天色突然暗下来。
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乌云从海平面涌过来，迅速吞噬了整片天空。
导演看了看天，当机立断：“用真雨！洒水车备用！”
场务们立刻忙碌起来。灯光组调整布光，摄影组给机器穿上雨衣，道具组检查每一个细节。
肖战已经换好戏服——一件旧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化妆师给他做了淋湿妆，头发微湿，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站在那里，闭着眼睛，深呼吸。
林诗瑶知道，他在入戏。
3:15，汪苏泷到了。
他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鸭舌帽，很低调。陈璐和小凯跟在后面。
林诗瑶上前迎接：“汪老师，路上辛苦。”
“不辛苦。”汪苏泷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片场，“已经开始了吗？”
“马上。”林诗瑶递给他一把伞，“今天拍雨戏，您小心别淋湿。”
“谢谢。”汪苏泷接过，但没有打开，“我想离近点看，可以吗？”
“……可以，但请保持安静。”
“明白。”
导演喊：“准备！”
全场安静。
肖战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林诗瑶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是顶流影帝肖战，而是电影里那个爱而不得、压抑了半生的男人。
“Action！”
雨开始下。
先是细雨，然后越来越大。真实的雨，比洒水车更猛烈，更无序。
肖战走在青石板路上，没有打伞。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肩膀，他的风衣。
镜头跟着他。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挣扎。然后，他停下，抬头看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
三秒。
五秒。
十秒。
他睁开眼睛，眼眶已经红了。
但他没有哭。只是红着眼眶，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
嘴唇动了动，像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然后，他突然笑了。
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卡！”导演喊。
肖战瞬间从角色里抽离，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
导演看着监视器，眉头紧锁。
“肖老师，刚才那条……情绪是对的，但太内敛了。”导演走过去，“这场戏是崩溃，是压抑了三十年后的爆发。我要看到崩溃，看到爆发。”
肖战点头：“再来。”
第二条。
这次他加了更多肢体语言——手在颤抖，肩膀在发抖，走路时脚步踉跄。
走到定点位置时，他对着天空嘶吼。
没有台词，只有一声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破碎的吼声。
但导演还是不满意：“太外放了！肖老师，我要的是内敛的爆发！是心里山崩地裂，但表面只是眼眶红了！”
肖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好，再来。”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雨越下越大。
肖战浑身湿透，每一次喊卡，工作人员都会冲上去给他披上毛巾，递上热水。但他总是很快推开，说：“继续。”
林诗瑶站在场边，手里紧紧抱着他的大衣。
她看到他的嘴唇开始发白，手指冻得通红。
但他眼神里的专注，一点都没变。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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