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拂过启鸾的土地。东宫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北疆的荞麦花铺成雪原,雁门关的风沙裹着秋意,京城的相府却笼罩在阴云之下。新生命的孕育与朝堂的暗流交织,像一幅刚晕染开的水墨画,既有温柔的暖色,也有深沉的冷调,在岁月的长卷里缓缓铺展。
一、东宫新孕:稔儿初至盼丰年
东宫的初秋,总是带着几分雅致。临水的回廊下,美人靠被阳光晒得温热,罗予彤斜倚其上,手里捧着本《女诫》,目光却落在水面的残荷上。残荷虽枯,却擎着饱满的莲蓬,像捧着秋日的馈赠——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平静之下,藏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距离她和李艺彤说“再要个孩子”的话,已过了两个月。今日太医诊脉,终于确认她怀孕一个月了。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安宁”二字,她忽然觉得,这两个字便是此刻最好的注脚。
“吱呀”一声,回廊的木门被推开。李艺彤提着食盒走来,脚步放得极轻,锦靴踩在青石板上,只发出细碎的声响,生怕惊到她。“刚炖好的燕窝,加了些南疆的椰汁,你尝尝。”他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扶她坐直,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那里戴着支素银镯,是他去年生辰送的,如今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泛着柔和的光。
“太医怎么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紧紧盯着她的小腹,仿佛能透过素色的宫装,看到那个刚刚在母体中安营扎寨的小小生命。
罗予彤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眼底漾着温柔的光:“太医说,脉象很稳,滑而有力,是个好兆头。”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上,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孕育着新的希望,“你说,这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李艺彤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贴着她温热的衣料,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他缓缓蹲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膝头,声音低哑却清晰,像在对她倾诉,又像在对腹中的孩子承诺:“若是男孩,就叫洛翊。翊有辅佐之意,盼他将来能助哥哥一臂之力,护国安邦,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字就叫松魄,”他顿了顿,想起罗予彤平日递茶时从容不迫的模样,补充道,“像松树一样沉稳坚韧,临事不乱。小名呢,就叫稔儿,‘稔’是丰收之意,盼他带来丰年,愿这天下五谷丰登,百姓安康。”
他抬起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落满了星辰:“若是女孩,就叫洛芷。芷是香草,喻指品德高洁,如你一般。小字叫清沅,取‘沅有芷兮澧有兰’之意,清雅脱俗;小名泠泠,像泉水叮咚,灵动温柔,如你一般。”
罗予彤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鬓角已有些微汗,可见他是何等用心。“才一个月,就想这么多。”她嘴上嗔怪,心里却甜丝丝的,“不过,我都喜欢。”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儿右相夫人派人送了些新采的莲蓬,颗粒饱满,说对孕妇好,你让人给谭薇送去些,她也五个月了,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李艺彤点头应下,又絮絮叨叨地嘱咐:“往后不许再坐这风口,初秋的风最是伤人。看书也不能太久,伤眼睛。晚膳我让厨房炖你爱吃的酸梅汤,加些冰糖,既开胃又不腻……”
罗予彤听着他的唠叨,心里暖烘烘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昔日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却像个操心的老父,为她和孩子的点点滴滴牵肠挂肚。她觉得这东宫的秋,因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格外温柔。
远处传来李洛昭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小家伙穿着件小箭袖,跑得像只小豹子,正追着乳母手里的风筝跑,奶声奶气地喊“爹!娘!”。李洛娴则被乳母抱在怀里,手里抓着个小巧的玉如意,安静地看着哥哥疯跑,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罗予彤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无论男孩女孩,只要平安降生,能看着他们兄妹三人相互扶持,健康长大,便是最好的恩赐。
二、北疆孕事:荞荞渐长蕴生机
北疆的秋,比京城来得更浓烈些。曜武王府的院子里,荞麦花开得正盛,白茫茫一片,像落了场早雪,风一吹,花海起伏,带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倪虹洁靠在廊下的软榻上,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她已怀孕七个月,身子愈发沉了,行动也有些不便,却依旧精神矍铄。今日她特意穿了件绛红色的骑装,虽宽松了许多,却依旧难掩那份久经沙场的英气。
蒋一侨提着个食盒进来,里面是刚温好的羊肉汤,膻气被生姜压得恰到好处,只余醇厚的香气。“厨房新熬的,加了些生姜和当归,驱驱寒。”他把汤碗递给她,又拿过件雪白的狐裘盖在她腿上,“太医说这几日胎动频繁,是不是荞荞在里面闹你?昨儿夜里听见你翻身,是不是她又踢你了?”
“荞荞”是他们给未出生的女儿起的小名,取荞麦花的素净坚韧之意。倪虹洁喝了口汤,暖意从喉咙淌到心底,驱散了北疆初秋的凉意。“可不是,昨夜里踢了我半宿,许是知道她舅舅成了太子,又听说东宫要添弟弟或妹妹了,高兴呢。”她摸了摸肚子,那里忽然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像是孩子在回应,她笑着对蒋一侨道:“你看,她听见了。”
“大名就叫霓韶吧,”倪虹洁望着远处的草原,目光悠远,“霓是虹霓,像天边的彩桥,绚烂夺目;韶是韶华,愿她不负青春,活得自在。小字叫兰桡,像兰舟泛水,无拘无束;可别像你哥哥,被东宫的规矩绑得死死的。”
蒋一侨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那里因常年握缰绳,有些薄茧,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放心,咱们的荞荞,将来在草原上骑马,在戈壁上看星星,谁也管不着。”他忽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等她出生,我就请旨去江南,带你看西湖的荷花,听秦淮河的曲子,让你尝尝那里的桂花糕,比京城的还甜。”
倪虹洁眼睛一亮,像个孩子般雀跃:“好啊,我还没见过江南的水呢。听说那里的水是绿的,像翡翠,不像北疆的河,浑黄得像泥浆。”她望着远处的草原,夕阳正把天际染成金红,牛羊在暮色中缓缓归栏,像幅流动的画,“说起来,太子哥哥又要添孩子了,等咱们的荞荞长大,正好和东宫的小表弟或小表妹一起玩。到时候让他们比一比,看谁骑射厉害。”
蒋一侨点头,给她续了些汤:“是啊,到时候让他们比骑射,咱们的荞荞定不会输。她娘可是曜武王,她爹也不差,定能教出个文武双全的女儿。”
风拂过荞麦花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对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夫妻,唱着温柔的歌谣。远处传来晚归的牧笛声,悠扬婉转,与这花海、这暮色、这期盼新生命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北疆最动人的秋景。
三、雁门喜讯:珠珠初显盼平安
雁门关的秋,风里总带着沙砾,吹得城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边关的沧桑。谭薇靠在箭楼的窗棂上,看着远处的戈壁,那里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像一片燃烧的海。她手里织着件小小的虎头鞋,针脚细密,是给五个月大的胎儿准备的。
孕吐的日子刚过,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母性的温柔。李晟总说她胖了些,她却不在意,只觉得这样才好,孩子能吸收更多营养。
李晟提着个布包进来,里面是马吟吟刚从市集上买来的蜜饯,有话梅、陈皮、橄榄,都是谭薇爱吃的。“刚得了消息,东宫的罗夫人也怀了,一个月了。”他把布包递给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欣喜,“你说巧不巧,咱们的孩子和太子的二胎,怕是要前后脚出生。到时候孩子们就能一起长大了。”
谭薇剥开颗话梅,酸甜的滋味漫过舌尖,正好压下口中的淡腻。“是巧。”她含着话梅,声音有些含糊,“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若是女孩,就叫昙徽,昙花的昙,徽章的徽。昙花虽花期短暂,却美得惊艳,盼她像昙花般灵动;徽有标记、美好的意思,盼她有家族的文脉,品德美好。”
“小字叫雪笺,像素纸上的墨迹,清清爽爽,带着梅香;小名珠珠,如珍珠般珍贵,愿她一生平安顺遂。”她把织了一半的虎头鞋举起来看了看,笑道,“你看这鞋,配珠珠的小名,是不是很合适?”
李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名字真好听,像你一样文雅。我本想叫她铁甲,盼她能像男儿般硬朗,不受欺负,看来是用不上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支木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昙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马军师说这木头是南疆的沉香,能安神,对孕妇好。我找木匠刻了朵花,你戴着,看看喜不喜欢。”
谭薇接过木簪,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清香,让人安心。她将簪子插在发间,对着铜镜照了照,笑道:“真好看,谢谢你。”她忽然想起马吟吟,“对了,马吟吟呢?又去看沙盘了?”
“嗯,她说巴图余党可能从东侧的峡谷来,正和斥候商量怎么布防。”李晟望着城下操练的士兵,他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在暮色中依旧身姿挺拔,“有她在,我心里踏实多了。等这阵子安稳了,我就请旨,让你回京城养胎,那里的太医更稳妥,环境也比这儿好。”
谭薇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回去,要在这儿陪着你。你守着雁门关,我守着你,这才是家。”她摸了摸肚子,“再说,珠珠在边关长大,听着号角声、看着城墙出生,将来定是个胆大的,不像我这么娇气。”
李晟知道她的性子,看似温柔,实则执拗,便不再劝,只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好,都听你的。我会守好你和孩子,守好这雁门关。”
谭薇靠在他肩上,听着远处的号角声,那声音在暮色中格外苍凉,却也带着力量。她忽然觉得,这风沙里的日子,因有了牵挂,因有了腹中的小生命,竟也变得温柔起来。
四、相府暗祸:一言失察陷危局
京城的相府,却没有东宫和边关的暖意。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青石板上,扫过庭院,带着几分萧瑟。王络丹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让他愈发警惕。
几个与他政见不合的同僚,近来频频在叶童面前提及“相权过重”,话里话外都带着试探,像是在为某种行动铺垫。他虽坦荡,却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他主导的漕运改革,动了不少人的奶酪。
这日早朝,议及漕运改革的具体章程。王络丹出列奏道:“启奏陛下,江南漕工日夜劳作,工钱却仅够糊口,长此以往,恐生民怨。臣以为,当适当提高工钱,以安民心,确保漕运畅通。”
他话音刚落,户部侍郎便出列反驳:“右相此言差矣!国库吃紧,各地赈灾款项尚且不足,若再给漕工加工钱,恐难支撑。莫非右相与江南漕帮有私交,刻意为之,想中饱私囊?”
王络丹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言语如此尖锐。他当即反驳:“侍郎大人此言何意?漕工辛苦,终年在水上漂泊,工钱微薄,若不安抚,恐生哗变,届时漕运中断,南北物资不通,损失更大,更难收拾!”他一时激动,声音高了几分,“再者说,江南漕帮是朝廷编外之师,协助官府维护漕运治安,何来私交一说?”
“哦?右相怎知漕帮是‘编外之师’?”吏部尚书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冷意,像淬了冰,“此事尚未公开,仅在中枢少数人之间知晓,右相竟了如指掌,莫非……早与漕帮暗通款曲,结为党羽?”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满朝哗然。官员们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王络丹,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幸灾乐祸。
王络丹又惊又怒,脸色涨得通红,正要辩解,叶童却皱了皱眉,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回到相府,王络丹脸色铁青地坐在书房,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泛白。桌上的茶杯被他重重一放,茶水溅出,打湿了奏折。
祝绪丹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有了数,轻声问:“朝堂上出事了?”
王络丹把早朝的事说了遍,语气里满是愤懑:“他们分明是故意的!漕运改革动了某些人的利益,竟拿我开刀!那些话,句句都在往‘私通外帮’上引,用心何其险恶!”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祝绪丹,眼神里带着愧疚,“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定能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祝绪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那句“我怀孕一个月了”咽了回去——她不想让他分心,此刻他已焦头烂额,怎能再让他为她和孩子担忧。她只轻声道:“我相信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飘落的梧桐叶,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像有块石头压着。秋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让这相府的秋,更添了几分寒意。她强作镇定地安慰他:“总会过去的。”
她不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远比她想象的更汹涌。
五、构陷升级:结党之罪贬远疆
三日后,朝堂上再次掀起波澜,比上次更加猛烈。
吏部尚书手持一叠书信,面色凝重地出列:“陛下!臣有重大发现!这是几封据称是王络丹与江南漕帮往来的书信,内容隐晦地提及‘共商大事’,其心可诛!”
他将书信呈给内侍,由内侍转呈叶童。叶童展开一看,只见字迹模仿得极像王络丹的笔迹,内容虽未明说,却处处透着与漕帮勾结的意味,比如“近日风紧,需借贵帮之力稳住局面”“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等话语。
“陛下!”吏部尚书跪地高呼,声音洪亮,“右相私通漕帮,意图不轨,臣恳请彻查!以正朝纲!”
户部侍郎等人纷纷附和:“恳请陛下彻查!”
王络丹气得浑身发抖,出列反驳:“这是伪造的!我从未写过这些信!江南漕帮虽有往来,却仅限于公务,绝无私交,更别提‘共商大事’!这是栽赃陷害!”
就在这时,祝绪丹突然走进大殿——她实在放心不下,便以送紧急公文为由求见叶童。看到朝堂上的阵仗,她心里一紧,却还是走到王络丹身边,声音平静却坚定:“陛下,臣可为夫君作证,他近日忙于漕运改革事宜,日夜在书房处理公文,从未与江南有书信往来,这些信定是伪造的!”
“哦?”户部侍郎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祝氏乃右相夫人,自然为他说话,不足为信。臣倒要问,前日右相失言,泄露机密,今日夫人便闯殿辩解,扰乱朝纲,莫非你们早已串通好,这便是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