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被一场小雪裹得素净。青石板路上的薄冰折射着天光，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谁在低声哼着岁末的歌谣。李府门前的红灯笼比往日亮得更早，绸带在寒风里舒展，连石狮子口中的绣球都像是镀了层喜气——罗予彤临盆了，从昨夜梆子敲过三更，产房里的动静就牵着满府上下的心。
一、李府添丁：啼声惊破腊月寒
产房外的回廊下，李艺彤背着手来回踱步，锦靴碾过积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他换了三个暖炉，指尖却依旧冰凉，耳廓冻得发红，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连檐角冰棱坠落的声响都能惊得他肩头一颤。
“大人，喝口热茶吧。”侍女捧着茶盏上前，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李艺彤摆摆手，喉结滚动：“里面……有动静吗？”
话音未落，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像道惊雷劈开了沉寂的空气，穿透力十足，震得廊下的灯笼都晃了晃。李艺彤猛地顿住脚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生了！生了！”稳婆抱着襁褓掀开帘子出来，满脸通红，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哭声洪亮，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李艺彤还没来得及凑过去细看，产房里又传来一声细弱些的啼哭，像雏鸟初鸣，却清晰可闻。接着是稳婆惊喜的呼喊：“哎哟！还有一位！是位千金小姐！龙凤胎！老天爷保佑！”
这一声“龙凤胎”砸在李艺彤心上，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差点被门槛绊倒，扶住稳婆的胳膊才站稳。目光落在两个襁褓上——一个哭得声嘶力竭，小脸涨得通红，手脚乱蹬，透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一个只是哼唧着，眉眼弯弯，小手攥成拳头，鼻梁和唇线像极了罗予彤。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襁褓上方，想碰又不敢碰，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半晌才挤出一句：“夫人……予彤她怎么样？”
“夫人累坏了，刚睡着。”稳婆把孩子递给乳母，擦了擦额头的汗，“罗夫人是真不容易，这龙凤胎来得金贵，大人可得好好疼惜。”
李艺彤哪有心思听这些，转身就往产房冲，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住：“大人，产房晦气，您得先净手更衣。”他这才想起规矩，胡乱抹了把脸，脚步踉跄地去了净室，满脑子都是罗予彤苍白的脸——她定是疼坏了。
产房里已收拾干净，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罗予彤躺在床上，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见李艺彤进来，她虚弱地抬了抬手，声音轻得像羽毛：“孩子……你看了吗？”
李艺彤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只羊脂玉镯——那是他当年求娶时送的定情信物，如今被汗水浸得温润通透。“看了，都像你，尤其是丫头，眼睛跟你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辛苦你了，予彤，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罪了。”
罗予彤笑了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闭上眼睛：“我想睡会儿……”话音未落，便沉沉睡去。李艺彤替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疲惫的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酸。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落在窗棂上，像是在为这对新生的龙凤胎唱着最温柔的摇篮曲。
二、御驾亲临：龙颜大悦赐嘉名
消息传到宫里时，叶童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闻李艺彤喜得龙凤胎，他当即放下朱笔，哈哈大笑起来，对赵雅芝道：“这小子，倒是好福气！朕要亲自去看看，给朕的皇孙皇孙女赐个名。”
御驾抵达李府时，李艺彤正抱着小公子，罗予彤靠在软榻上，怀里搂着小小姐。叶童走进正厅，目光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小公子见了明黄色的龙袍，非但不怕，反而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还想让叶童抱，小手还抓住李艺彤的衣襟不放，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小小姐则安静地窝在罗予彤怀里，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偶尔咂咂嘴，娴静得像幅画。
“好，好！”叶童，满脸红光，“这小子有朕当年的锐气，这丫头娴静，像皇后。”他接过乳母递来的小公子，掂量了掂量，笑道：“够沉的！朕看就叫‘洛昭’吧，洛水之畔，昭显圣明，光照四方，将来定能承继你父亲的忠勇，为我启鸾护国安邦。”
又看向罗予彤怀里的小小姐，叶童见她衣襟上绣着朵兰草，便道：“这丫头就叫‘洛娴’，洛水之秀，娴雅端方，配得上‘昭’字。兄妹俩一文一武，正好互补。”
李艺彤与罗予彤连忙叩首谢恩：“谢陛下赐名！”
叶童又道：“既赐了名，便该有小字。洛昭的小字，就叫‘昭临’，取昭显四方、光照万物之意，有王孙气度；洛娴的小字，叫‘月徊’，如月光徘徊，柔中带静，合她的性子。”他想了想，又打趣道：“小名嘛，就随你们父母心意。朕看洛昭这模样，像块方正的砚台，不如叫‘小砚’；洛娴这丫头，哭声细弱如天籁，就叫‘籁籁’吧。”
赐名还不算完，叶童当即传旨：“封皇孙李洛昭为瑞昌郡王，皇孙女李洛娴为清晏郡主，赐金印玉册，食邑五百户，岁俸加倍！”
这旨意一出，满府皆惊。寻常王孙需到弱冠方能受封，这对龙凤胎刚出生就获郡王、郡主之位，足见圣恩之隆。李艺彤抱着洛昭，看着他额头上柔软的胎发，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千钧——这不仅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赵雅芝走到罗予彤身边，摸了摸洛娴的小脸，递过一个锦盒：“这是本宫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一对羊脂玉的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愿他们岁岁无忧。”
罗予彤接过锦盒，触手温润，心里暖烘烘的：“谢皇后娘娘。”
御驾离去时，叶童回头对李艺彤道：“好好教他们，莫负了这‘昭’与‘娴’，更莫负了‘瑞昌’‘清晏’四字——那是朕对天下的期许，也是对他们的托付。”
李艺彤躬身领命，看着御驾消失在巷口，再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砚，忽然觉得这孩子的哭声里，竟有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应和着帝王的期许。
三、相府贺喜：满堂欢语话天伦
三日后，李府摆了满月宴（因是龙凤胎，提前办了小宴），相府的祝绪丹与王络丹带着杼蘅、杼鸾来了。祝绪丹抱着刚会走路的杼鸾，看着摇篮里的小砚和籁籁，笑着对罗予彤道：“你看这俩孩子，眉眼像你，神气像艺彤，真是天生一对。”
王络丹则和李艺彤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家伙。小砚精力旺盛，正抓着李艺彤的手指啃，口水弄得他满手都是，却笑得咯咯响；籁籁则安静地睡着，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你这当爹的，如今可得收敛些性子了。”王络丹打趣道，“往后要教小砚读书习字，教籁籁琴棋书画，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舞刀弄枪了。”
李艺彤哼了一声，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怕吵醒籁籁：“我教的儿子，定要文武双全，既能提笔安天下，也能上马定乾坤。籁籁嘛，就随她娘，安安静静的，学些诗词歌赋，开开心心就好。”
正说着，宋妍霏抱着琵琶来了，身后跟着马吟吟，手里提着个食盒：“听说小郡王和小郡主办宴，我们特意带来了新谱的曲子，还有城西铺子的桂花糕，给孩子们讨个彩头。”马吟吟打开食盒，里面的桂花糕做成了小龙小凤的模样，精致可爱。
吴宣仪也来了，抱着岷儿，手里拿着件小袄：“这是我给小砚做的，用的是最软的驼毛，穿上暖和。籁籁的小裙子还没做好，过几日送来。”岷儿趴在摇篮边，看着小砚挥舞的小手，好奇地问：“娘，他们什么时候能跟我玩？我教他们弹弓好不好？”
众人都笑起来，李艺彤拍了拍岷儿的头：“等小砚长大了，让他跟你学骑射，不过弹弓可不行，得学拉弓射箭，像个男子汉。”
谭薇和李晟也从雁门关赶回来了。谭薇刚进门就去看罗予彤，摸了摸她的脉，笑道：“恢复得不错，就是还得补补，我带了些南疆的虫草，给你炖汤喝。”李晟则走到摇篮边，看着洛昭，忽然道：“这孩子眼神够劲，将来若从军，我收他当徒弟。”
李艺彤眼睛一瞪：“刚说让他学文，你就来带歪！”嘴上虽凶，眼底却满是笑意。
宴席上，小砚忽然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震得人耳膜发颤。籁籁被哥哥吵醒，也跟着哼唧，小嗓子细弱，像在撒娇。李艺彤手忙脚乱地去抱，却不知该怎么哄，把孩子抱得像举着个炸药包。还是罗予彤接过，轻轻拍着小砚的背，又捏了捏籁籁的小手，在她们耳边哼起了摇篮曲，两个小家伙竟很快安静下来，小脑袋靠在一起，呼吸渐渐均匀。
祝绪丹看着这一幕，对王络丹轻声道：“你看，这就是家吧。”
王络丹点头，目光扫过满座欢笑的亲友，扫过摇篮里的龙凤胎，扫过李艺彤笨拙却认真地给孩子盖被子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瑞昌”“清晏”，不只是帝王对天下的期许，更是每个寻常人家的愿望——国泰民安，家宅兴旺，稚子绕膝，岁月绵长。
四、岁月初长：东宫定鼎待来年
满月宴后，李府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却比从前多了许多生气。李艺彤推掉了许多应酬，每日下朝就往家赶，一进门就先去看孩子们。他学着给小砚换尿布，却笨手笨脚地弄湿了自己的官服；他想抱籁籁，却总被她嫌弃地扭过头，小脑袋往乳母怀里钻，气得他蹲在摇篮边，对着女儿的小脸做鬼脸。
罗予彤看着他的样子，总忍不住笑：“你呀，从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却被两个孩子难住了。”
李艺彤挠挠头，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是他刚学的儿歌：“‘小砚砚，举小拳，将来要把江山守；籁籁乖，笑弯弯，月徊亭里弹琵琶……’怎么样？我编的。”
罗予彤笑着摇头，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给小砚做了件绣着“昭”字的红肚兜，给籁籁缝了个绣着月亮的香囊，夜里哄他们睡觉时，就指着窗外的月亮，轻声念：“月徊，月徊，照我乖乖……”
开春时，叶童又派人送来赏赐，是两架小小的摇篮车，一架雕着龙凤呈祥，给小砚；一架刻着兰草纹，给籁籁。李艺彤推着摇篮车在院子里散步，小砚抓着车栏咯咯笑，籁籁则咬着手指，好奇地看着天上的风筝——那是相府的杼鸾放的，飞得老高。
相府的杼蘅和杼鸾常来玩。杼蘅牵着籁籁的手，教她认院子里的花草：“这是牡丹，这是月季……”籁籁咿咿呀呀地跟着学，吐字不清，却学得认真；杼鸾则和小砚抢拨浪鼓，两个小家伙谁也不让谁，小脸憋得通红，却总能在分蛋羹时和好，你喂我一匙，我塞你一匙，嘴角沾着蛋渍，惹得大人们笑个不停。
一日，李艺彤看着小砚在地上爬，手里抓着块墨锭，像模像样地在纸上划拉，歪歪扭扭的，竟有点像“一”字。他忽然想起叶童赐的小名“小砚”，笑道：“果然没起错，这小子将来怕是个爱读书的。”罗予彤抱着籁籁，看着她伸手去够窗边的月光，轻声道：“籁籁也没辜负‘月徊’二字，小眼睛总爱追着月亮跑。”
初夏的傍晚，夕阳落在李府的屋檐上，将红瓦染成金红色。摇篮车里的小砚和籁籁睡着了，嘴角都带着笑，大概是梦到了甜甜的奶水。李艺彤搂着罗予彤的肩，看着这对龙凤胎，忽然觉得岁月格外温柔。
就在这时，宫里传来圣旨，宣李艺彤即刻入宫。他心里一紧，随太监往皇宫赶，却见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叶童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儿臣参见陛下。”
叶童转过身，目光温和却带着威严：“艺彤，朕已决意，立你为皇太子。”
李艺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你已为人父，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叶童拍了拍他的肩，“朕老了，这江山，迟早是你的。好好做，莫负了天下，也莫负了予彤和孩子们。”
御书房的灯火映着李艺彤的脸，他握紧拳头，郑重叩首：“儿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走出皇宫时，月光正好，洒满长街。李艺彤抬头望去，天边的星辰明亮，像极了李府窗棂透出的灯火。他知道，属于他的故事，属于这龙凤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东宫的位置已定，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家人，有亲友，有这国泰民安的岁月，便无所畏惧。
岁月初长，灯火可亲，新的篇章，正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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