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鸾三十年的九月,京城像是被打翻了的胭脂盒,处处透着喜庆的红。左相府和李府的工匠们忙得脚不沾地,裁绸缎的剪刀声、绣金线的绷架声、雕木件的凿子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喧闹的序曲,预告着两场即将到来的婚礼。
一、静姝备嫁,心事如绵
左相府的后院被辟成了临时的绣房,十几位绣娘围坐在绷架前,手里的彩线在大红的绸缎上翻飞,绣出百子千孙、龙凤呈祥的图案。祝绪丹(静姝郡主)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支银线,正细细绣着一方鸳鸯戏水的帕子,阳光透过菱花窗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间的娇羞愈发明显。
“郡主,您看这凤冠的样式如何?”首饰坊的掌柜捧着个锦盒进来,里面是一顶累丝嵌宝凤冠,珍珠如星,宝石似霞,在光线下流转着璀璨的光。
祝绪丹放下帕子,伸手轻轻碰了碰凤冠上的凤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凤冠是皇后赵雅芝亲自让人打造的,上面的东珠是贡品,红宝石来自西域,每一处都透着皇家的精致与疼爱。
“很好看。”她轻声道,脸颊微红。再过一个月,她就要戴着这顶凤冠,嫁给那个为她对抗流言、为她彻夜守护的人了。
侍女端来一碗冰糖银耳羹,笑着说:“王大人刚让人送来的,说让您补补身子,别总熬夜绣东西。”
祝绪丹接过玉碗,羹汤甜而不腻,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心底的柔软。她想起昨日王络丹来看她,手里拿着本《婚仪注》,笨拙地念着“三书六礼”的流程,念到“亲迎”时,竟红了耳根,说“那天我定要亲自把你从宫里接回来,一步都不落地抱进府”。
“傻样。”她忍不住弯了嘴角,拿起帕子继续绣。帕子上的鸳鸯还差最后几根尾羽,她想亲手绣完,当作给王络丹的信物。
正绣着,宋妍霏(绵绵)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提着个大食盒:“缃缃!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城南铺子新出的玫瑰酥,甜而不腻,最适合你现在吃!”
她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排玫瑰酥,粉白的酥皮上撒着细密的糖霜,透着淡淡的花香。“快尝尝!”宋妍霏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我跟掌柜说,这是给静姝郡主的,他还特意多加了层玫瑰酱呢!”
祝绪丹咬了一小口,玫瑰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笑着说:“就你嘴甜。”
“本来就是嘛。”宋妍霏挨着她坐下,拿起那方未绣完的帕子,“哇,这鸳鸯绣得真好看!比绣坊的师傅绣得还灵动!珞丹姐姐看到了,定会宝贝得不得了。”
提到王络丹,祝绪丹的脸颊更红了,轻轻推了她一下:“就你知道得多。”
“我还知道,李晟姐姐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呢,就比你们晚半个月。”宋妍霏挤了挤眼睛,“到时候咱们又能吃喜酒了,多好!”
祝绪丹点点头,心里也替李晟和谭薇高兴。李晟性子耿直,谭薇温柔细心,两人虽是武将与医女的组合,却有着说不出的契合。那日李晟送来匕首时,谭薇就站在他身后,眉眼间的笑意藏不住,像藏了满眶的星光。
“对了,绒绒姐姐让我问你,嫁妆清单理好了吗?她说她那里还有几匹云锦,是前几日西域进贡的,想给你添进嫁妆里。”宋妍霏忽然想起正事。
“已经理得差不多了。”祝绪丹起身,从妆匣里取出一本红绸封面的册子,“皇后娘娘让人从宫里挑了些字画和玉器,我自己添了些平日里用惯的物件,应该够了。”
宋妍霏翻开册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紫檀木梳妆台一套、和田玉摆件八件、云锦被褥十二床、名家字画三十轴……”足足记了三页纸,最后还有一行小字:“亲手绣制帕子一方、香囊两个”。
“哇,好丰盛!”宋妍霏咋舌,“珞丹姐姐看到,定会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祝绪丹笑着合上册子,心里却有些忐忑。她虽是皇后养女,如今又被封为郡主,但比起真正的公主,嫁妆终究还是单薄了些。王络丹却总说:“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这些物件。就算你什么都不带,我也照样把你宠成宝贝。”
想起他认真的模样,她的不安渐渐散去。是啊,他们经历过生死,这点嫁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身边有他,便是最好的日子。
二、双府忙碌,喜气交织
左相府忙着备嫁,李府也没闲着。李晟虽是武将,却在婚事上格外上心,亲自盯着工匠打造新房的家具,连窗棂上的雕花,都要亲自画样。
“这牡丹雕得再圆润些,别太锋利,谭薇性子柔,看着会怕。”他站在木匠铺里,指着窗棂上的雕花,眉头紧锁。
老木匠笑着摇头:“李将军,您这都改第五回了,再改下去,怕是赶不上婚期了。”
“赶不上也得改。”李晟固执地说,“我要让她住得舒心,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谭薇提着食盒进来时,正好听到这话,脸颊微微发烫。她走上前,把食盒递给李晟:“刚熬的莲子羹,你尝尝。别总盯着这些,工匠们心里有数。”
李晟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清亮的莲子羹,莲子去了芯,甜得恰到好处。他舀起一勺递到谭薇嘴边:“你先尝。”
谭薇红着脸咬了一口,看着他布满薄茧的手——那是握刀枪的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捧着羹碗,像捧着稀世珍宝。她轻声道:“别太累了,婚事有伯母帮忙打理,你安心准备就行。”
“我知道。”李晟点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素银指环,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却被打磨得光滑温润,“这是我亲手打的,打得不好,你别嫌弃。”
谭薇看着指心,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李晟不善言辞,却总用最实在的方式对她好。她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很好看,我很喜欢。”
李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星辰,他挠着头傻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两人正说着,王络丹派人送来一坛酒,说是提前恭贺他新婚之喜。李晟打开酒坛,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他笑着对谭薇说:“你看珞丹,自己婚期在前,倒先给我送贺礼了。等他成婚那日,我定要敬他三大杯!”
谭薇笑着点头,心里却想起祝绪丹。那日在相府,她为祝绪丹诊脉,见她脉象平稳,气色红润,便知她是真的放下了过去的阴影。如今看着李晟的傻样,再想起王络丹提起祝绪丹时的温柔,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好的事,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府的忙碌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意。左相府的绣娘们绣完了最后一片凤羽,李府的木匠们雕好了最后一朵牡丹;王络丹让人把聘礼清单贴在了府门外,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李晟则带着亲兵,去城外的马场挑选了两匹最好的白马,说要亲自骑着去接亲。
吴宣仪抱着岷儿,带着侯佩岑去两府转悠了一圈,看着满眼的红绸与喜字,笑着说:“这十月,可真是个好日子,连着两场喜事,咱们都要忙不过来了。”
侯佩岑点点头,看着岷儿伸手去抓门上的红绸,眼底满是笑意:“等岷儿再大些定可爱得很让祝绪丹当干娘。”
岷儿似懂非懂,抓住红绸咿咿呀呀地叫,惹得众人一阵笑。阳光落在他胖嘟嘟的脸上,也落在满街的喜庆里,温暖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三、宫宴饯行,帝后情深
婚期前几日,皇后赵雅芝在宫中设了家宴,为祝绪丹饯行因为祝绪丹要嫁王络丹了。吴宣仪、侯佩岑、李艺彤(绒绒)、宋妍霏、王络丹、李晟、谭薇都来了,连叶童也推了奏折,特意赶来赴宴。
御花园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都是祝绪丹爱吃的。赵雅芝拉着她的手,坐在主位上,看着她一身浅粉色的襦裙,眉眼间的娇羞藏不住,眼眶微微发热:“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你刚被抱进宫时,才这么点大,怯生生地躲在我怀里,连话都不敢说。”
她比划着两岁孩童的高度,声音里满是感慨:“如今都要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新娘子,往后……往后要常回宫看看母后。”
“母后……”祝绪丹的声音哽咽,扑进她怀里,“我会的,我一定常回来陪您。”
叶童在一旁看着,难得没说玩笑话,只是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不过珞丹这小子,朕信得过,他定会好好待你。若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朕,朕打断他的腿!”
王络丹连忙起身行礼,语气郑重:“父皇放心,臣定当用性命护静姝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还差不多。”叶童笑着摆手让他坐下,又看向李晟和谭薇,“你们俩也一样,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好好过日子。李晟,你性子急,往后多让着谭薇些。”
“臣遵旨!”李晟大声应道,引得众人一阵笑。谭薇的脸颊微红,偷偷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笑意。
李艺彤(绒绒)举起酒杯,对祝绪丹道:“妹妹,往后就是左相夫人了,在府里要拿出郡主的气派,别被下人欺负了。要是珞丹姐姐敢惹你生气,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王络丹无奈地摇头:“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李艺彤挑眉,又对谭薇道,“谭薇姐姐也是,李晟要是敢在外面喝酒晚归,你就锁门不让他进,看他还敢不敢!”
李晟连忙讨饶:“公主殿下饶命,臣保证绝不晚归!”
众人笑得更欢了,暖阁里的气氛热闹而温馨。宋妍霏给祝绪丹夹了块芙蓉鱼片:“姐姐,多吃点,明天就要忙起来了,怕是没功夫好好吃饭。”
吴宣仪也笑着说:“是啊,明日一早要开脸、上头,还有好多礼节呢。你养足精神,才能漂漂亮亮地出嫁。”
侯佩岑则对王络丹道:“明日我让府里的嬷嬷去帮衬着,你别太紧张,按流程来就行。”
王络丹点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祝绪丹身上,像黏住了似的,挪不开眼。祝绪丹被他看得脸红,悄悄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宴席过半,赵雅芝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祝绪丹:“这是我当年嫁给你父皇时,我母亲给我的,说是能保夫妻和睦。现在我把它给你,愿你和珞丹,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安顺遂。”
祝绪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玉双鱼佩,玉质温润,雕工精致,一看就知是珍品。她紧紧握住玉佩,眼眶泛红:“谢谢母后。”
叶童也取出一枚金印,递给王络丹:“这是朕私人的印鉴,往后你若有难处,可凭此印直接入宫见朕,不必通报。”这是极大的信任,看得众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王络丹郑重地接过金印,深深一揖:“谢父皇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暖阁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满桌的菜肴上,落在众人含笑的眉眼间,像一层温柔的纱。这场饯行宴,没有君臣的拘谨,只有家人的温情,将即将出嫁的不舍与期盼,都融化在酒盏的醇香里。
四、前夜心绪,静待良辰
十月初五的夜晚,左相府和李府都亮着彻夜的灯。
祝绪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上戴着皇后送的玉簪,腕上是皇帝赐的玉镯,身上穿着新做的中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格外快。
侍女为她卸下钗环,轻声道:“郡主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我睡不着。”祝绪丹摇摇头,拿起那方绣好的鸳鸯帕子,放在鼻尖轻嗅,上面还留着她绣时用的玫瑰香露的味道。
她想起明日就要穿上嫁衣,盖上红盖头,被王络丹抱进左相府,从此成为他的妻,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她不知道婚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但一想到王络丹温柔的眼神,坚定的承诺,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隔壁的李府,李晟也没睡。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常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手里把玩着那坛王络丹送的酒。谭薇就住在隔壁的偏院,他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笑语声,心里像被蜜糖灌满了。
“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我就能娶你了。”他喃喃自语,脸上带着傻气的笑。他已经想好了,婚后要把书房旁边的院子改成药圃,让谭薇种满喜欢的草药;要教她骑马,带她去城外的草原看看;要把她护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夜渐渐深了,京城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声敲在寂静的夜里。左相府的烛火终于灭了,李府的身影也回了房,只有两家门前的红灯笼,还在夜色里亮着,像两颗跳动的心脏,期待着明日的盛大与璀璨。
十月初六,越来越近了。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婚礼,即将在满城的祝福里拉开序幕。而半个月后的十月二十,另一场喜悦也在静静等待,像一串连环的珠玉,将这深秋的京城,装点得格外温暖。属于祝绪丹与王络丹、李晟与谭薇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甜蜜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