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偏殿的空气像淬了冰，连烛火都在颤抖。吴宣仪昏迷在床，血色透过锦被隐隐渗出，像一朵在暗夜中凋零的白梅。皇帝叶童的怒吼砸在金砖地上，震得梁上悬着的宫灯轻轻摇晃。
“侯佩岑！”叶童指着她，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因他的盛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你与缦缦一同治水，日夜相伴，她怀了身孕，你会不知？！”
侯佩岑跪在地上，青衫前襟被泪水打湿了一片。她望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吴宣仪，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怎么会不知？那夜庆功宴后的烛影摇红，帐内凌乱的衣袍，吴宣仪泛红的眼角与隐忍的轻颤，还有自己事后的慌乱与无措……这些画面像烙铁，早已刻在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可她不能说。
吴宣仪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是皇帝皇后捧在手心的外甥女，而她只是臣子。若是真相揭开，世人会如何看待吴宣仪？那些流言蜚语，足以将这个尚未站稳脚跟的姑娘彻底淹没。
“陛下，臣女……真的不知。”侯佩岑咬着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缦缦性子要强，许是……许是怕臣担心，故而隐瞒了。”
“隐瞒？”叶童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失望，“侯佩岑，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怯懦！来人！”
“陛下！”邓萃雯忽然开口，她虽心急如焚，却还保持着几分镇定，“缦缦还在昏迷，此刻审问恐难有结果。不如先将侯佩岑禁足在偏殿，等缦缦醒了，再做打算？”她知道侯佩岑的为人，也隐约猜到些什么，只是此刻绝非追究之时。
皇后赵雅芝也连忙附和：“陛下，长公主说得是。当务之急是保住缦缦和孩子，审问之事，暂缓吧。”
叶童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吴宣仪，终究是心软了，重重一哼：“好！就依你们！但侯佩岑绝不能离开朕的视线！禁足在丽景轩，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侍卫上前押解侯佩岑，她起身时，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吴宣仪身上，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担忧，还有一丝无人能懂的决绝。
一、丽景轩冷，心似寒灰
丽景轩是宫中西侧一处偏僻的院落，平日里少有人来，此刻却成了囚禁侯佩岑的牢笼。侍卫守在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院角的石榴树都像是带着监视的目光。
侯佩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望着窗棂外的四角天空，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庆功宴那夜的画面。
那日宫宴散后，她喝了太多的宫廷玉液，头晕目眩地被吴宣仪扶回府。夜里辗转难眠，酒意上头，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吴宣仪的院落。她记得吴宣仪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披着长发，见她进来时眼里的惊讶；记得自己借着酒劲，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门上；记得帐幔落下时，两人急促的呼吸与交缠的身影……
醒来时，她躺在自己的卧房，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袖口残留着吴宣仪发间的桂花香气。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既怕被人发现，又羞于面对吴宣仪，竟选择了沉默。后来一同前往北境、南下治水，她刻意保持距离，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夜的失控。
她以为只要不说，就能将秘密永远藏起来。可命运偏要在此时，给她最沉重的一击。
“吴宣仪……”侯佩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泪水再次滑落，“是我对不起你。”
她不知道吴宣仪此刻怎么样了，那刺眼的血色像梦魇，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若是孩子保不住，若是吴宣仪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想。
二、惊魂夜梦，暗影随行
祝绪丹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胸口剧烈起伏。梦里又是庆功宴那夜，她起夜时路过吴宣仪的院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鬼使神差地凑到窗根下，竟看到侯佩岑压在吴宣仪身上，两人衣衫不整……她当时吓得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跑回房，一夜未眠。
这些日子，她始终活在恐惧里。既怕秘密泄露，毁了侯佩岑和吴宣仪，又觉得自己知情不报，愧对朝廷。如今吴宣仪怀孕的消息爆出来，她更是如坐针毡，总觉得那夜的画面会变成索命的厉鬼，将她拖入深渊。
“祝评事，您又做噩梦了？”侍女端着安神汤进来，见她脸色惨白，担忧地问。
祝绪丹摇摇头，接过汤碗却没喝，目光落在窗外。她知道侯佩岑被禁足了，也知道皇帝正在严查孩子的父亲。若是查到自己头上，若是被问起那夜看到的……她该怎么办？
“不行，我得去看看。”祝绪丹忽然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她不能让侯佩岑一个人扛着，更不能让吴宣仪出事。
可刚走到宫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陛下有旨，丽景轩任何人不得靠近。”
祝绪丹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丽景轩的方向，默默祈祷：“侯佩岑，吴宣仪，你们一定要平安啊……”
三、榻前守护，情系一线
坤宁宫的偏殿里，气氛依旧凝重。太医们轮番诊脉，名贵的药材流水般送进来，吴宣仪却始终没有醒来，只是小腹的出血渐渐止住了。
宋妍霏（绵绵）守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紧紧握着吴宣仪的手，一遍遍地唤：“姐，你醒醒……绵绵给你带了糖画，是你最喜欢的凤凰形状……”
李艺彤（绒绒）和蒋一侨（缙缙）守在殿外，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绒绒，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一侨（缙缙）声音沙哑，她打小就护着吴宣仪，此刻又急又气，“缦缦怎么会……”
李艺彤（绒绒）摇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丽景轩的方向：“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侯佩岑，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可心里却也犯嘀咕，若不是侯佩岑，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邓萃雯坐在榻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疼得直掉泪。她想起吴宣仪小时候，总爱追在自己身后喊“娘”，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跑。这孩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却犟得很，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独自承受。
“缦缦，别怕，娘在。”邓萃雯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不管发生什么，娘都会护着你。”
皇后赵雅芝让人炖了参汤，亲自喂吴宣仪喝下一点点，轻声道：“缦缦，醒醒吧，舅母给你做了莲子羹，你最爱吃的。”
叶童站在殿外，背着手，望着天边的残月，脸色阴沉。他不是没想过可能是侯佩岑，只是不愿相信。侯佩岑是他一手提拔的，沉稳干练，他本想将她许配给功臣之后，没想到……
“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太监小声提醒。
叶童摆摆手，声音疲惫：“再等等。”他要等吴宣仪醒来，要亲自问清楚，到底是谁，伤了他最疼爱的外甥女。
夜色渐深，宫禁森严。丽景轩的侯佩岑望着冷月，泪湿青衫；坤宁宫的吴宣仪沉睡着，生死未卜；祝绪丹在噩梦中挣扎，备受煎熬；而宋妍霏、李艺彤、蒋一侨等人，都在为吴宣仪的安危祈祷。
这场因孕事而起的风波，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而那张网的中心，是两个姑娘深埋心底的秘密，与一段在礼教与真情间挣扎的情谊。
天快亮时，吴宣仪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守在床边的宋妍霏立刻喊：“太医！太医！我姐动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太医连忙诊脉，片刻后，长舒一口气：“脉象……脉象稳了些！郡主怕是要醒了！”
希望的微光，终于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悄悄亮起。只是谁也不知道，当吴宣仪睁开眼，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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