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来得晚，却烈得很。当淮河沿岸的堤坝终于筑牢，新挖的分流河道泛着粼粼波光时，侯佩岑与吴宣仪种下的那片试验田，已沉甸甸地压弯了稻穗。金风拂过，稻浪翻滚，像一片流动的金海，映得两人的眉眼都染上暖意。
一、田埂笑语，孕事渐显
吴宣仪的孕相已瞒不住了。不过两月功夫，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原本利落的官服不得不改得宽松些，步履也渐渐慢了下来。这日午后，她正坐在田埂上，看着灾民们收割稻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又在偷懒？”侯佩岑提着食盒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打开盒盖——里面是一碗炖得软糯的莲子羹，“医官说你最近总失眠，莲子能安神。”
吴宣仪接过玉勺，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清甜的滋味漫开，她眯起眼：“哪有偷懒，我在看他们收割呢。你瞧，那片最先补种的秧苗，长得比别处都好。”
顺着她指的方向，侯佩岑看到一片格外饱满的稻穗，忍不住笑：“那是你当初非要亲自挑种、亲手浇水的成果，能不好吗？”她伸手，轻轻覆在吴宣仪的手背上，感受着那片温热的弧度，“累不累？要不先回驿站歇着？”
“不累。”吴宣仪摇摇头，偏头看她，“等收完这批稻子，我们是不是就能回京了？”
“快了。”侯佩岑点头，目光掠过远处忙碌的身影，“河道清淤已毕，堤坝加固也验收了，只等把赈灾粮发下去，便可动身。”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只是回京路远，怕你身子受不住。”
“我没那么娇弱。”吴宣仪拍拍她的手背，眼底闪着光，“再说，你会照顾我的，不是吗？”
侯佩岑心头一暖，正要说话，却见几个孩童举着稻穗跑过来，脆生生喊：“侯大人，吴大人，我们种的麦子也熟了！”孩子们手里捧着饱满的麦穗，脸上沾着泥，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吴宣仪笑着接过，轻轻揉了揉一个孩子的头：“真厉害，比大人种的都好。”
侯佩岑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些治水时的艰辛、与乡绅周旋的疲惫，都在这稻浪与笑语里，化成了值得的模样。
二、驿站夜话，归心似箭
离京三月，京城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王络丹与祝绪丹肃清了安远侯余党，还查出几处柔然在京的暗桩，叶童龙颜大悦，下旨嘉奖，连带着侯佩岑与吴宣仪也得了赏——不过是些绸缎茶叶，却让两人摩挲着圣旨，生出浓浓的归意。
“听说京里新开了家铺子，卖江南的点心，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尝尝。”侯佩岑正在收拾行装，将吴宣仪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你爱吃的那家糖画，上次路过时还在。”
吴宣仪靠在榻上，翻着回京的舆图，闻言笑了：“你倒记得清楚。我还想去城郊的报恩寺，听说那里的银杏黄了，特别好看。”
“都依你。”侯佩岑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翻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是几颗圆润的鹅卵石，“这是淮河滩上捡的，你说好看，我便收着了。”
那是治水时，吴宣仪在河边看到的，随口说了句“花纹像小鱼”，没想到她竟记在心上。吴宣仪拿起一颗，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却暖融融的：“等回京了，找个花盆种下，当念想。”
正说着，驿卒敲门进来，递上一封密信。侯佩岑拆开一看，眉头微蹙：“是王络丹的信，说安远侯的女儿在京中散布谣言，说你我……”她顿了顿，没说下去，只道，“不必理会，回京自会澄清。”
吴宣仪却不在意：“清者自清。再说，我们做的事，百姓看在眼里，陛下也心知肚明。”她摸了摸小腹，轻声道，“只要我们安稳回去就好。”
侯佩岑将信烧了，灰烬随风散在窗外：“放心，我护着你们。”
三、归程风暖，情定心间
动身回京那日，天朗气清。灾民们自发来送，有的提着新收的米，有的抱着晒干的草药，堵在驿站门口，哭得情真意切。
“侯大人，吴大人，要常回来看看啊！”
“这米是自家种的，不嫌弃就带上！”
“吴大人怀着身子，路上当心！”
吴宣仪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侯佩岑站在车旁，一一谢过，将米和草药收下，又让随从按市价付了钱，才转身上车。
“百姓的心，是最真的。”吴宣仪轻声道。
“嗯。”侯佩岑握住她的手，“就像这稻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马车缓缓驶离泗水县，一路向北。官道两旁，秋景正好，枫叶红透了山，银杏铺了路。吴宣仪累了便睡，醒了就和侯佩岑说说话，或是看窗外掠过的风景。
夜里宿在驿站，侯佩岑会为她揉腿，听医官讲安胎的注意事项；白日赶路，她总让车夫慢些，怕颠着。吴宣仪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某个角落渐渐被填满——原来，安稳的日子，不是一人独撑，而是有人与你共担风雨，也与你共享晴空。
这日傍晚，马车行至一处渡口，夕阳将河水染成金红。吴宣仪靠在侯佩岑肩头，看着远处归巢的飞鸟，忽然道：“等孩子生下来，叫什么名字好？”
侯佩岑一怔，随即笑了：“若像你，便叫‘念安’，愿她一生平安；若像我……”她顿了顿，看着吴宣仪的眼睛，“便叫‘知意’，知你我心意。”
吴宣仪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得更深。
渡口的风带着水汽，暖融融的。马车再次启动时，车轮碾过落满金叶的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首温柔的歌。前路漫漫，京城的风波或许仍在等待，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腹中悄然生长的新生命，便无所畏惧。
稻浪已归仓，归人正途上。这一路风雨同舟，早已让两颗心紧紧相依，只待回京后，将这江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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