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宋亚轩戴着耳机,表面上在认真听讲,实际上耳机里放着的是一首节奏强劲的纯音乐。他微微闭着眼,手指在桌下跟着节拍轻轻敲击,整个人处于一种放松且游离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自从那个“故人”的故事传开后,周围的目光变了。
不再是那种探究的、或是带着爱慕的直视,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隔着一层玻璃的窥探。贺峻霖上课期间回头看了他好几次,每次对上他的目光,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转回去。
宋亚轩很满意这种距离感。
“叮——”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后排就炸开了锅。
“轩哥,喝奶茶吗?我请你!”贺峻霖的声音里带着讨好,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刚在群里汇报完最新情况。
宋亚轩摘下一边耳机,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全糖?”
“必须的!加双倍珍珠!”贺峻霖见他搭理自己,立刻眉开眼笑。
“行。”宋亚轩应了一声,重新戴上耳机,却没再理会他。
贺峻霖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群聊。
【祺心协力·助马哥拿下高冷轩】
贺儿(峻霖): 【汇报!轩哥刚才跟我说话了!他要喝全糖双倍珍珠的奶茶!这是不是代表他心情好转了?】
七哥(嘉祺): 【……全糖?他不是平时不爱喝太甜的吗?】
贺儿(峻霖): 【这就是传说中的“借糖消愁”吧!毕竟刚回忆了那么悲伤的往事!马哥,这是你的机会啊!这时候最需要糖分来治愈了!】
丁儿(程鑫): 【有道理!马哥,冲!用你的温暖融化他心里的冰山!】
文儿(耀文): 【呵,装模作样。】
七哥(嘉祺): 【……我知道了。】
宋亚轩看着群里马嘉祺那句简短的回复,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多好操控。
他收起手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高二(7)班的走廊上,马嘉祺似乎正拿着手机在发消息,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宋亚轩的心里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的感觉,也不喜欢那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绊住的束缚感。那个“故人”的谎言,就像是一道安全护栏,把他和那个让他感到危险的磁场隔离开来。
他只是觉得……有点累。
这种“破碎感”演久了,自己也会被那种虚构的悲伤所感染。他脑海里甚至真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他为了圆谎而凭空想象出来的“挚友”。
对不起啊,那个不存在的你。
只能委屈你一直“死”着,来成全我的自由。
“轩哥!奶茶!”贺峻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一杯还带着凉意的奶茶塞到他手里,“全糖双倍珍珠!”
宋亚轩接过奶茶,指尖触碰到杯壁的凉意,让他打了个轻微的寒颤。
他撕开吸管,插进去,狠狠吸了一大口。
真甜啊。
这甜味浓得化不开,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在胃里结成了一块冰冷的硬块。
宋亚轩视角
我吸了一大口珍珠,用力地嚼着,甚至有点咬牙切齿。贺峻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讨好和小心翼翼。他在看什么?在看一个“受过情伤的可怜人”吗?
“亚轩,你没事吧?” 他刚才跑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那样子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古董。
易碎?
我在心里冷笑。
我比谁都坚硬。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一块被扔进深海里、早已被水压挤压得变了形的石头。
那个谎言……那个关于“挚友”、“天台”和“意外”的故事,此刻正在这个教室里发酵,变成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把我和外界隔离开来。
我能感觉到,马嘉祺的目光刚才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怜悯。
怜悯。
这个词让我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我不要这个。我不要任何人用这种像是看“稀有保护动物”的眼神看我。我编造那个死去的“故人”,不是为了让你们来同情我,不是为了让马嘉祺来搞什么“英雄救美”式的追求。
我只是……太烦了。
这个世界太吵了。那些女生的尖叫,贺峻霖的八卦,刘耀文那种看透一切的冷眼,还有马嘉祺那让人窒息的、无处不在的温柔。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所以,我给自己画地为牢。
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去”,把自己钉在了“深情”的十字架上。这样,你们就都死心了吧?
既然我心已死,你们就都离我远点吧。
我把脸埋进臂弯里,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那个不存在的“挚友”,此刻仿佛真的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
“你演得真像。” 他在嘲笑我。“宋亚轩,你真是个影帝。为了逃避,你连自己的心都敢说死了。”
我闭上眼,回应他:“这不是逃避,这是战略撤退。”
“你看,现在多安静。没有烦人的告白,没有试探的目光,甚至连贺峻霖说话都得先过过脑子。”
“这种掌控感,不好吗?”
“我是那个讲故事的人,也是那个故事里的鬼。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禁忌,一个话题,一个……你们只能远观的风景。”
我吸了一口奶茶,那甜味此刻尝起来,像极了眼泪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个空洞,不仅没有被填满,反而越来越大了?
我用谎言筑起高墙,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却忘了,我也把自己关在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我低头看着那杯奶茶,褐色的液体倒映出我模糊的、扭曲的脸。
宋亚轩,你真是个疯子。
你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你用“深情”的名义,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抬起头,嘴角重新挂上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转过头对贺峻霖说:“这奶茶,太甜了。”
甜得发苦。
甜得让我想吐。
但这可是我自己点的,不是吗?
(我重新戴上耳机,把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就这样吧。
在这个虚假的故事里,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唯一的囚徒。
但至少,这个牢笼是我自己选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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