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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破笼

他的笼中雀:她与白月光的生死局

晨光毫无保留,却穿不透宅邸内紧绷如弓弦的空气。

沈斐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锁骨下方那微小的凸起,芯片模拟的规律心跳,透过皮肤传来——这不再是冰冷的监视器,而是她主动连接外界的脉搏,是她从棋子变为棋手的证明,也是她需要驯服的第一件武器。

早餐时,宅邸的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吴妈送餐时眼神躲闪,欲言又止。裴昭没有出现。

沈斐安静地吃完,目光落在窗外庭院一角——那丛法兰西玫瑰在晨光中开得正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细碎却易碎的光,像极了这宅子里每一个精心维护却不堪一击的秘密。

上午,王医生照例来检查。她为沈斐测量血压时,指尖几不可察地在沈斐腕间多停留了半秒,目光看似专注仪器,却低声快速说:“先生昨夜回来后,情绪极不稳定。书房有东西被砸了。老陈被叫进去问话很久。”

沈斐眼睫未动,只是注视着血压计上跳动的数字。心中那片混沌的棋局,却因这寥寥数语,悄然亮起了一格明确的坐标。

“另外,”王医生收起血压计,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先生今早下令,全面检查宅邸所有通讯线路和外围安防,重点排查……异常信号发射源。”

沈斐的背脊瞬间绷直,仿佛有冰线沿着脊椎窜上。全面检查?排查信号源?是针对昨夜哥哥沈钊的强行闯入?还是……裴昭已经察觉到了她冒险发出的定位信号?或者,这本就是一场针对她的、请君入瓮的试探?

“我知道了,谢谢。”沈斐轻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揪住被单,同时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澜,将眸中骤起的惊涛骇浪严密掩去。

王医生没再多言,收拾东西离开。

沈斐独自坐在床边,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全面检查……这意味着她与哥哥沈钊之间那根纤细如蛛丝的联络线,可能被瞬间掐断;

也意味着这座华丽牢笼的每一道栅栏,都在被无声地加厚、淬炼,裴昭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快,更彻底、更像一张精准收紧的网。

恐惧冰凉,但决意更炽。她不能坐以待毙,哥哥沈钊和周吏白在外面行动,但她必须从内部做些什么,或许,这突如其来的、看似密不透风的“全面检查”,正是她观察这座囚笼运转逻辑、寻找其齿轮咬合缝隙的最佳时机,她要配合,更要为自己,创造出那个必须存在的“机会”。

证据已经送出去了,但裴昭可能并不知道证据的具体内容。他现在的狂躁,更多是源于领地失控和对她“可能想起过去”的恐惧,这份恐惧,比证据本身,是更趁手的武器?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渐渐成形,像在黑暗的棋盘上,落下第一颗孤注一掷的棋子。

午饭时,裴昭依旧没有露面。吴妈送餐时神色惶惶,连送进去的咖啡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整个三楼都像结了冰。

下午,沈斐以“想晒晒太阳”为由,去了玻璃花房。这是她现在被允许的、为数不多的活动之一。花房里温暖静谧,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在层层叠叠的植物叶片上跳跃,却透不进一丝真正的风。

她坐在惯常的位置,摊开一本画册,却没有看。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株巨大的琴叶榕上——曾是她和鹿野传递信息的地点,如今只剩一片沉默的绿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踩在碎石小径上,却像踩在她骤然收紧的心跳间隙里。

沈斐没有回头。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以这种掌控一切的步伐靠近她的,只有一个人。

裴昭在她身侧停下,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换了身衣服,但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丝丝外溢的冰冷怒意和疲惫。

“画册好看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沈斐合上画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躲闪,没有畏惧,只是平静。“还好。”

她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俯身,双手撑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沈斐,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了。”

距离太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极淡的烟草味和一种属于他的、冷冽的气息,也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复杂的情绪——愤怒、猜疑、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近乎痛苦的东西。

“害怕有用吗?”沈斐轻声反问,目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微微滚动的喉结上,“裴先生想让我怕,我就怕。不想,我就不怕。主动权,从来不在我手里。”

这话带着刺,却又软绵绵地包裹在顺从的外衣下。

裴昭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剖开检验。“昨晚的事,你知道多少?”

“您是指……有人闯进来的事吗?”沈斐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安,“我在房间里,听到很吵,很害怕。后来吴妈告诉我,是……是安保演习?”

“演习?”裴昭冷笑一声,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沈斐,跟我装傻?”

下巴传来刺痛,沈斐微微蹙眉,却没有挣扎。“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除了这个,昨晚……还有别的事发生吗?”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被他捏痛的委屈。

她在赌。赌裴昭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沈钊,赌他在她面前,还残留着一丝对她“脆弱无知”的固有认知,赌他此刻的愤怒更多是针对外部的闯入和失控,而非百分百确定她的“背叛”。

裴昭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伪。她的眼神太干净,带着惯有的、被他“驯养”出的依赖和一丝不安,看不出丝毫破绽。

良久,他松开了手,直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但那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

“最好是这样。”他冷冷道,“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该待的地方。外面的事,与你无关。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也别见……不该见的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带着警告。

沈斐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画册的一角,显得顺从又无助。

裴昭又看了她几秒,才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花房入口。

沈斐缓缓松开揪着画册的手指,掌心一片湿冷。刚才的对峙,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裴昭的疑心已经达到了顶点,他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暂时按捺。

她必须加快步伐。

傍晚,老陈开车送裴昭出去参加一个无法推脱的商务晚宴。吴妈悄悄告诉沈斐,裴昭出门前脸色极差,叮嘱安保加强警戒,尤其是主楼和沈斐房间周围。

夜色再次降临。宅邸的守卫果然比平时多了近一倍,巡逻的间隙更短,目光更加警惕。

沈斐早早洗漱,躺上了床。腕间的监测器绿光平稳。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睡。

深夜,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沈斐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她轻轻起身,没有开灯,从暗格最深处,取出了那枚从李夫人画中得到的、装有财务单据和情况记录的密封袋。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普通的白纸,用左手(笔迹与平时不同)快速地、潦草地写下几句话:

“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想知道2008年9月15日的全部真相,明晚十点,独自一人,来母亲画室。过时不候。——SX”

SX,是她名字“沈曦”的缩写。这是只有裴昭和当年极少数知情者才可能知道的称呼。

她将这张字条,小心地折叠好,塞进了裴昭书房门缝里一个极其隐蔽、但他明天早晨开门时一定会注意到的小缝隙中。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诱饵。赌的是裴昭对当年真相的执念,赌他即使怀疑是陷阱,也忍不住要一探究竟,赌他会选择独自前来,而不是大张旗鼓——因为那涉及到他母亲和他最深的秘密。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床上,将密封袋压在枕头下,再次闭上眼睛。

心跳如鼓,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诱饵已下,网已张开。

现在,只等猎人……入瓮。

第二天,宅邸的气氛比前一天更加凝重。裴昭很早就从宴会回来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几乎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王医生的例行健康汇报都被拒之门外。

沈斐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正在宅邸里不断累积,像不断充气的气球,濒临爆炸的边缘。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下来,乌云堆积,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

晚餐时,裴昭终于出现了。他坐在主位,沉默地吃着东西,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沈斐身上,那目光深沉难测,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审视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的犹豫?

沈斐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上有雷雨,”裴昭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沈斐心头一跳,“记得关好窗户。”

“……好。”沈斐轻声应道。

饭后,裴昭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似乎并没有在看。沈斐找了个借口,提前回了卧室。

她反锁房门,背靠着门板,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

晚上九点半。窗外开始传来隐隐的雷声,风也渐渐大了,吹得庭院里的树木枝叶哗哗作响。

沈斐换上那套深灰色的紧身衣裤,将长发利落地盘起。她没有带任何武器,只将那个密封袋贴身放好。然后,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狂风搅动的夜色和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

十点差五分。

她轻轻拉开卧室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雷声掩盖了她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旧画室。

画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灯光透出。

他来了吗?还是没来?或者……带着人埋伏在里面?

沈斐停在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画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的闪电,瞬间照亮室内狼藉的轮廓,又迅速陷入更深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颜料和陈旧木材的味道。

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适应着黑暗。

“你果然来了。”

裴昭的声音,从画室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低沉,平静,听不出情绪。

紧接着,“咔哒”一声轻响,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被点亮了,光线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那张旧沙发,以及坐在沙发上的裴昭。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松开,坐在那里,手边放着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昏黄光线下微微荡漾。他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在灯光后幽深难辨,正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沈斐。

没有其他人。他真的独自来了。

沈斐的心沉了沉,又提了提。她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可能的退路。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和满室狼藉的回忆,在忽明忽暗的闪电光影中,无声对峙。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将至。

“东西呢?”裴昭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锐利如钩,锁在沈斐身上,仿佛要将她穿透。

沈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走向他,脚步踩在散落的画纸和颜料罐碎片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能清晰对话,也留出了反应的空间。

她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了那个透明的密封袋,没有递过去,只是拿在手里,让昏黄的灯光照亮里面泛黄的纸张边缘。

“你先告诉我,”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2008年9月15日,在福利院的仓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失忆?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把我找回来?”

她不再伪装,不再怯懦。这是她作为“沈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眼前这个囚禁她、掌控她、也与她过去深深纠缠的男人,索要真相。

裴昭的目光落在那个密封袋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似乎在平复什么。再抬眼时,眼中翻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楚,有暴戾,有挣扎,还有一丝……沈斐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痕迹。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缓缓说道,声音因为酒精或情绪而有些低哑,“福利院的副院长,和外面一个势力勾结,侵吞慈善款项,还在进行一些……非法的交易。那天晚上,他们正在仓库后面交接一批‘货’,被你偶然撞见。”

“货?”沈斐追问。

“一些违禁的……药物原料。”裴昭的语气沉了下去,“用来制作能影响人精神的非法药物。那个护工,是副院长的人,他发现你,怕事情败露,对你下了手。”

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他紧绷的侧脸和眼中深沉的悔恨与愤怒。“我当时……就在附近。听到声音冲过去,已经晚了。我只来得及打晕那个护工,但你……”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你倒在地上,头在流血,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

沈斐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原来,他当时在场。原来,他试图救她。

“后来呢?”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为什么我会被送走?你母亲……李夫人她……”

“她很想保你。”裴昭打断她,语气带着讥诮和痛苦,“但福利院那边施压,裴家当时内部也……有人不想事情闹大,牵连出更多。而且,你失忆了。医生说,强行刺激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母亲……她妥协了。她认为把你送走,换一个环境,忘记一切,对你才是最好的保护。”他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她悄悄联系了你同母异父的哥哥沈钊,让他接走了你。这件事,她甚至瞒着我。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你没有……没有出事,只是被送走了。”

原来是这样。李夫人的愧疚,沈钊的隐瞒,裴昭的不知情和后来的寻找……

“那你找到我之后呢?”沈斐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把我关在这里,折断我的翅膀,让我活在谎言和恐惧里?裴昭,你这根本不是保护,是占有!是把你当年的无力感和愧疚,强加在我身上的扭曲!”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裴昭猛地站起身,酒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琥珀色的液体飞溅。他几步跨到沈斐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混合着痛苦、偏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我以为你死了!等我终于找到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你身边有了别人!那个周吏白!”他的声音嘶哑,胸膛剧烈起伏,“我怕了!沈斐!我怕你再出事!怕你再从我眼前消失!怕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再来伤害你!把你放在我身边,放在我能绝对控制的地方,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确保你安全的方式!哪怕你恨我!”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被窗外的雷声淹没。

沈斐被他摇晃着,肩膀传来剧痛,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他盔甲下的裂痕。不是冷酷无情的掌控者,而是一个被过去梦魇纠缠、因恐惧失去而走向极端的、可悲又可恨的男人。

“可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沈斐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问过‘小曦’,她想要这样的‘安全’吗?你问过‘沈斐’,她愿意用自由和尊严,来交换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吗?”

裴昭愣住了,抓住她肩膀的手指微微松开,眼中的疯狂逐渐被一种茫然的空洞取代。

沈斐趁机挣脱开,后退一步,将手里的密封袋放在旁边的矮柜上。“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李夫人留下的证据。它不属于你,也不该被用来作为要挟或掩盖的工具。它属于真相,属于所有被伤害过的人。”

她顿了顿,看着裴昭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清明。

“裴昭,囚禁和掌控,永远不是爱,也不是保护。那只是你困住自己的牢笼,顺便……也锁住了我。”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密集的声响。闪电再次撕裂夜空,瞬间照亮画室内两张苍白而复杂的脸。

“今晚之后,一切该结束了。”沈斐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疏离,带着告别意味的决绝。

她转身,走向门口。

“别走……”身后传来裴昭沙哑的、近乎哀求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雷雨声盖过。

沈斐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她轻轻拧开。

门外,走廊的光线涌了进来。

而门内,是依旧笼罩在昏暗、回忆与暴雨声中的,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没有停留,迈步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将那个疯狂偏执的男人,和他一手打造的华丽牢笼,连同所有鲜血淋漓的旧日秘密——

一并,关在了身后。

暴雨如注,冲刷着一切。

而新的路,已在脚下展开。尽管前路未知,布满荆棘。

但至少,她终于,呼吸到了——

属于自己的,带着雨腥味的,自由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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