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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子时·信号塔

他的笼中雀:她与白月光的生死局

凌晨的空气清冽刺骨,月光被一层稀薄的云翳遮挡,只透下朦胧黯淡的辉光。宅邸东侧围墙在夜色里像一道沉默而巨大的剪影。第三棵老槐树的轮廓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斐站在二楼阳台的阴影里,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她穿着深灰近黑的紧身衣裤,外罩一件同样颜色的软质风衣,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已经覆盖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硅胶面具。面具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毫无特征的、近乎模糊的灰白色,完全改变了她的面部轮廓和气质,只露出一双冷静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发簪、丝线、微型刀片、一小瓶强力胶、一个微型强光手电、还有一片从《笼中雀》画作边缘不起眼处裁下的、带着她亲手调出的特殊灰蓝色泽的羽毛——那是与周吏白约定的信物。所有东西都妥善固定在风衣内侧的特制暗袋里,确保行动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她没有带通讯设备。任何电子信号在裴昭的宅邸范围内都是危险的追踪器。

下方庭院,巡逻守卫的手电光束规律地扫过草坪、小径和围墙。沈斐耐心地计算着时间,观察着光束移动的节奏和守卫换岗的间隔。她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心跳却像精准的秒表,在胸腔里沉稳地叩击着倒计时。

凌晨一点零三分。守卫换岗的盲区即将再次出现。

沈斐动了。她没有再使用阳台的藤蔓,而是选择了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险的方式——她将特制的丝线一端固定在阳台内侧,另一端甩向不远处一株高大的玉兰树,坚韧的丝线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线,准确地缠住了粗壮的枝干。她试了试拉力,然后双手握住丝线,身体轻盈地荡出阳台,像一道无声的灰影,划过几米的距离,稳稳落在玉兰树旁的灌木丛后。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一息之间。落地时她屈膝翻滚,卸去冲力,隐入更深的阴影。

没有停顿,她压低身形,利用园林景观的掩护,迅速向东侧围墙移动。她的脚步极轻,踩在潮湿的草叶和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夜视能力在长期训练下被提升到极致,黑暗中障碍物的轮廓清晰可辨。

很快,那棵老槐树出现在视线里。树洞如同张开的嘴,在昏暗中等待。

换岗守卫的脚步声在不远处交错而过,视线短暂地移开。

沈斐如狸猫般窜至树下,没有丝毫犹豫,矮身钻入树洞。熟悉的泥土和朽木气息扑面而来。她迅速推开内壁松动的木板,露出后面黑沉沉的通道入口。

这一次,她没有停留,俯身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坡度向下,湿滑的泥土壁蹭着她的肩膀和后背。空气冰冷,带着地下特有的土腥味和隐隐的霉味,但确实能流通,并不窒息。她打开微型手电,用布蒙住大部分光线,只透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指引光芒,照亮前方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曲折,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在微光下更显诡秘,像是某种久远的路标或警告。沈斐顾不上研究,只是牢记方向——总体向北。

爬行持续了大约七八分钟,通道开始变宽,坡度也变得平缓。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气流声,还有一丝极其淡薄的、不同于泥土的锈蚀金属气味。

沈斐关掉手电,在完全的黑暗中又向前爬了几米,指尖触到了冰冷的、表面粗糙的铁栅栏。栅栏锈蚀严重,但并未焊死,只是用粗大的插销从外部别住。

她摸索着插销的位置,从暗袋中取出那瓶强力胶,混合了一点随身携带的金属软蚀粉末——这也是鹿野提供的“小玩意儿”之一——涂抹在插销的转轴处。等待了几十秒,估计药剂已经发挥作用,她双手握住插销两端,用力一拧。

“嘎吱——”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空气流动声掩盖的锈蚀摩擦声后,插销被拧开了。

她轻轻推开铁栅栏,外面是一个更加宽敞的空间,但依旧一片漆黑。空气里的金属锈味和灰尘味更浓了。她戴上一副特制的、能增强微弱光线的夜视镜,环顾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地下储藏室或通道交汇点,堆放着一些看不清原貌的破烂木箱和废弃建材,积着厚厚的灰尘。头顶是低矮的混凝土预制板,墙角有粗大的管道蜿蜒。鹿野所说的“废物堆积处”。

她小心地不扬起灰尘,按照指示,向北移动。很快,在堆积如山的废料后面,她发现了一个被破木板半掩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管道口。管道是金属材质,内壁同样锈蚀,向下倾斜,不知通向何方。旁边用油漆画着一个几乎剥落殆尽的、箭头状的模糊标记,指向管道内部。

这就是“备用通道”?

沈斐没有立刻进去。她趴下身,将耳朵贴近管道口,屏息倾听。管道深处传来隐隐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像是远处机器的运转声,又像是通风系统工作的噪音。没有其他异常声响。

她衡量了一下。管道狭窄,一旦进入便难以回头,且未知出口情况。但这是鹿野给出的路线,也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可能避开宅邸主要监控和守卫的路径。

没有时间犹豫。她必须在天亮前返回,并且要去见周吏白。

沈斐深吸一口气,将风衣的拉链拉到最高,收紧袖口,然后不再犹豫,俯身钻进了管道。

管道内壁冰冷粗糙,锈片刮擦着衣物,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只能依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一点点向下挪动。管道并非直上直下,而是有一个平缓的弧度,方向似乎在不断调整。那低沉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空气的流动也更加明显,带着一股陈旧通风系统特有的、混合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向下滑行了大约两三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同时,管道开始变得水平。沈斐加快了速度,很快,管道到了尽头。

出口被一个锈蚀的、网格状的铁栅栏封住,栅栏外面,光线稍亮,能看出是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的后巷。潮湿的空气和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隐约传来。

沈斐试了试栅栏,同样是用老旧的插销固定,但锈蚀得更加厉害。她用力一推,插销断裂,栅栏向外打开。

她谨慎地探头出去。

后巷肮脏昏暗,堆放着垃圾桶、废弃家具和建筑垃圾,空气中飘散着腐烂食物和尿液的气味。两侧是高耸的、背面斑驳的旧楼墙壁。远处巷口有昏黄的路灯光芒渗入,能看见偶尔有车辆飞快驶过街道。

这里……似乎是城市某个老旧的居民区或批发市场背后。与裴昭那座位于半山、守卫森严的宅邸,已经是两个世界。

沈斐迅速钻出管道,将栅栏尽量恢复原状,然后隐身在堆积的杂物阴影中。她看了看手腕上特制的、无任何电子信号的夜光机械表。

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距离子时(凌晨一点)已经过去近一小时,但周吏白约定的时间是“子时”,通常指子时初(晚上十一点)到子时末(凌晨一点)这两个小时。他可能还在等,也可能已经离开。

无论哪种,她必须尽快赶到老火车站废弃信号塔。

沈斐扯下面具和夜视镜,塞回暗袋。露出原本的脸,但长发依旧束着,紧身衣裤外罩风衣的打扮在昏暗后巷里并不算特别突兀。她辨明方向——老火车站在城市另一端,直线距离超过十五公里。

没有车,不能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可能留下记录),只能靠双腿和潜行。

时间紧迫。

她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风,迅速而安静地穿过后巷,来到稍显明亮的街道边缘。避开主干道的摄像头,专挑小巷、废弃厂区边缘、绿化带等监控薄弱或缺失的路线疾行。她的速度极快,脚步却轻盈利落,遇到围墙或障碍便借助跑酷般的技巧翻越而过,如同一只真正夜行的猫。

城市在沉睡,霓虹闪烁,车流稀疏。沈斐穿梭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最佳路径。这是另一种训练——城市地形记忆与快速机动。风掠过耳畔,带走微微的汗意,却让她的头脑更加冷静。

大约四十分钟后,她接近了城市边缘的老工业区。这里厂房破败,路灯稀疏,铁轨在杂草中若隐若现。远处,一座锈迹斑斑、骨架高耸的废弃信号塔,如同巨人的骸骨,刺破低垂的夜空,矗立在荒废的火车站旧址上。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铁架发出的呜咽般的轻响。

沈斐放缓脚步,气息因长途奔袭而略有些不稳,但立刻被调整过来。她隐在一截坍塌的水泥墙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信号塔周围。

塔基附近堆放着废弃的枕木和生锈的铁轨部件,荒草蔓生。看不见任何人影,听不到任何动静。

周吏白已经走了?还是……埋伏?

她取出那片灰蓝色的羽毛,捏在指尖。然后,从暗袋里拿出一枚小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信号塔基座附近的一片碎铁皮上,发出“叮”一声轻响。

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没有反应。

沈斐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夜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荒草起伏,如同暗潮。

就在她准备再次发出信号时,信号塔中部,一段横向的钢架阴影里,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摩擦声。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般,从数米高的钢架上轻盈落下,落地无声。

黑影站起身,身形挺拔瘦削,同样穿着深色的便装,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他站定的姿势,微微侧头的角度,以及那种在黑暗中依旧清晰存在的、内敛而警惕的气场,让沈斐瞬间确认——

周吏白。

他没有离开。他一直等在更高、更隐蔽、视野也更开阔的地方。

沈斐从水泥墙后缓缓走出,没有立刻靠近,在距离对方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下。月光偶尔穿透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彼此的轮廓。

她举起手,指尖捏着那片羽毛。

对面的人影也抬起手,手里似乎也拿着什么东西,在微光下反射出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那是一只旧式的、黄铜外壳的煤油打火机,打火机盖上,刻着一个简化的蜘蛛网图案,中心一点。

信物对上了。

沈斐这才继续向前,两人在信号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中靠近,最终面对面站定。

周吏白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脸。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紧紧锁住沈斐,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他的脸色比照片上更加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眼神依旧锐利清醒。

“斐斐。”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久违的、令沈斐心脏微缩的熟悉感。

“小白。”沈斐也低声唤出那个童年昵称,语气平静,却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丝最紧绷的神经。她迅速打量他,注意到他左手手臂的动作似乎有些微的不自然,衣袖颜色在肘部有一块深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你受伤了?”

“小伤,擦过。”周吏白简略地带过,目光依旧盯着她,“视频你看到了。裴昭在试探我,也在警告你。他的人撤了,但盯梢的级别提升了,换了更隐蔽的眼线。我花了点力气才完全甩掉,确定没人跟到这里。”

“我知道。”沈斐点头,“赌约只换来三天表面上的撤离。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你怎么打算?”

周吏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防水袋,递给沈斐。“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新的身份凭证,加密的一次性通讯器,几个紧急联络点和安全屋地址,还有……哥哥让我转交的。”

沈斐接过,没有立刻查看,直接塞入风衣内袋。“哥哥……他怎么样?有什么计划?”

“他还好,一直在活动,但裴家势力太大,正面冲突没有胜算。”周吏白语速加快,“他的意思是,不能硬抢。需要从内部瓦解,或者,制造一个让裴昭不得不放手的‘意外’。”他看向沈斐,眼神复杂,“这需要你在里面配合,而且……非常危险。”

“我知道危险。”沈斐声音很稳,“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周吏白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摸清裴昭书房里那台独立服务器的物理位置和安保情况。他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记录和通讯备份可能在里面。拿到它,或者毁掉它,能让他痛很久,也可能成为谈判筹码。”

“第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查清鹿野的真实立场和他能动用的资源。哥哥不确定他是自己人,还是裴昭的另一重试探,或者……有别的目的。我们必须确认真相。”

沈斐默默记下。服务器……鹿野……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简单。

“时间呢?”她问。

“没有明确时限,但越快越好。裴昭不会一直有耐心玩‘赌约’的游戏。”周吏白看了看天色,“你必须在黎明前回去。怎么来的?安全吗?”

“一条旧通道,暂时安全。”沈斐简略答道,没有透露鹿野的存在。在鹿野的立场完全明确前,她需要保留。“你怎么离开?伤要不要紧?”

“我有路线。伤没事。”周吏白摇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显得温柔细腻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有愧疚,也有决绝。“斐斐,一定要小心。裴昭他……不仅仅是个疯子。他掌控的东西比表面更多。如果……如果事不可为,优先保全自己。哥哥和我,总会想办法。”

“我知道。”沈斐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躲闪,“你也小心。别再被‘礼物’砸到了。”

周吏白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没笑出来,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走了。用通讯器联系,绝对安全时再用。”他重新拉起兜帽,后退一步,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眼里。

然后,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弃站场另一侧的断垣残壁之后,速度之快,动作之轻灵,完全看不出手臂带伤。

沈斐在原地站了几秒,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片羽毛的柔软触感,以及周吏白递来防水袋时,指尖短暂相触带来的、冰冷而真实的温度。

没有时间感伤。

她迅速转身,沿着来路,以更快的速度向城市方向返回。必须在宅邸大多数人醒来之前,悄无声息地回到那间卧室,变回那只“刚刚胃部不适、需要休息”的笼中雀。

回程的路似乎更加漫长。体力消耗巨大,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穿越城市边缘的荒凉地带,再次进入错综复杂的街巷,躲避逐渐增多的早行车辆和环卫工人。

当她终于再次钻回那条充满锈蚀气味的管道,爬过狭窄的地下通道,从槐树洞中钻出,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潜回阳台下的阴影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她利用丝线回到阳台,迅速收起所有工具,抹去痕迹。摘下面具,脱下沾着灰尘和铁锈的衣裤,塞进一个准备好的密封袋,藏入暗格。用湿毛巾快速擦洗身体和头发,换上干净的睡衣。

床头柜上半杯水被她喝掉一点,又随意摆放。

做完这一切,她躺回床上,拉好被子。身体各处传来疲惫的酸痛,尤其是膝盖和手肘因爬行摩擦而火辣辣地疼。但她的意识依旧清醒锐利,将今夜所见所闻,周吏白的话,防水袋里的东西,一一在脑中梳理、归档。

窗外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鸟鸣声开始响起。

宅邸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她,沈斐,必须继续扮演好她的角色。只是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手中也多了一些看不见的筹码,以及……必须独自面对、步步惊心的致命任务。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疲惫慢慢爬上四肢,脸上恢复那种惯有的、带着一丝脆弱的苍白。

敲门声轻轻响起,吴妈的声音传来:“沈小姐,您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

沈斐缓缓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属于黑夜的锐光被彻底掩埋,只剩下温顺的平静。

“醒了,这就来。”

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向那扇通往金色牢笼的门。

新的一天,新的戏幕,即将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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