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的惊惧与混乱耗尽了心神,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课,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老师在讲台上讲解要点,我的眼皮却像灌了铅,不断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几次差点磕在桌面上。任课老师严厉的目光扫过来,敲了敲黑板:“后面那位同学,站起来听!”
在全班或明或暗的注视下,我脸颊发烫,抱着书默默挪到教室最后面站着。冰冷的墙壁勉强支撑着发软的身体,可困意依旧如潮水般汹涌,视野里的黑板字迹渐渐模糊成一片。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结束,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向食堂。刚走进去,就感觉几道视线钉子般扎在背上,窃窃私语声隐约飘来:
“看,就是她……昨天被秦煜川学长抱着下车那个?”
“啧,听说还一起出去了?真是看不出来……”
“秦学长怎么会……看她那样子,没精打采的……”
议论声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揣测与恶意。我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懒得分辨,也无力争辩,我低着头快速打好饭,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饭菜吃到嘴里味同嚼蜡,勉强塞了几口,汹涌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清醒。脑袋越来越沉,眼前发黑,我甚至来不及把餐盘推开,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趴倒在冰凉的餐桌上,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体忽然一轻,似乎被人小心地抱了起来。一个熟悉又带着无奈叹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秦煜川……困也不能在这里睡啊,冻着了怎么办?宋馨瑶,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是秦煜川。意识模糊地辨认出这个认知,但我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被他稳稳抱着,离开了嘈杂的食堂,穿过微凉的空气,最后被轻柔地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隐约听到他低声和什么人交谈,然后是关门的声音,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他轻微走动的声响,最后似乎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沉入更深的睡眠,梦境却并不安宁。
眼前是晃动的纯白,我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极其华美的抹胸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如雪浪般铺开,其上点缀的碎钻在不知何处来的光线下闪烁如星河。美得惊心,却冷得刺骨。
我不是我。或者说,不完全是。我能感觉到“我”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制着,拖拽着,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一个空旷而阴森的西方教堂。彩绘玻璃透不进阳光,只有惨淡的、不知来源的光线照亮前方。穿着黑袍的神父手持厚重的证词书本,面无表情。
“我”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膝盖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头上沉重的钻石发冠差点被磕掉,钻石棱角刺痛头皮。我(或者说梦里的那个“我”)猛地抬起头——
看清了四周。
教堂长椅上坐满了“人”,他们穿着旧时代的礼服,脸色是统一的、死气沉沉的灰白,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他们的嘴角以诡异的弧度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正机械地、整齐地鼓着掌。视线向下移……长裙及地,看不到他们的脚,但他们身下,是空的。
教堂大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几个同样脸色惨白、看不见腿的“人”,抬着一个白色的、长方形的盒子,步伐僵硬地走了进来。他们将盒子放在“我”身旁不远处的祭坛前。
那不是什么盒子。
那是一副棺材。白色的、冰冷的棺材。
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躺着一个男人。身材很高,肩宽腿长,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他的面容……我看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但我的视线,却死死钉在了他交叠的双手上——
左手无名指。
那里戴着一枚戒指。
银质的,素圈的,男士戒指。和此刻我手指上那枚萧以凡送的女士戒指,款式一模一样,只是一大一小,分明是一对。
心脏,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被生生撕裂的绞痛!痛得我(梦里的我)瞬间蜷缩起来,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不认识他!我根本不认识棺材里的这个男人!可这剜心刺骨的疼痛是从哪里来的?这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碾碎的悲伤和绝望,又是从何而来?
棺材周围那些没有脚的“宾客”们,依旧在机械地鼓掌,但他们的眼睛里,开始流下泪来。不是透明的泪水,是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泪,一滴一滴,砸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诡异凄艳的血花。
“不——!!!”
梦境里的“我”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呐喊,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巨力,猛地挣脱了无形的压制,朝着那副棺材扑去!
婚纱厚重的裙摆绊住了脚踝。“我”重重摔倒在地,钻冠彻底摔落,钻石四散进阴影里。“我”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视线死死锁着棺材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无尽的酸楚和剧痛堵在胸腔,几乎要炸开。
原来,人悲伤到极致,是真的哭不出来的。只有窒息的痛,和徒劳的爬行。
终于爬到棺材边,“我”用尽最后力气撑起身体,看向棺内——
男人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英俊,苍白,毫无生气。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撕裂灵魂的熟悉感。
“啊——!!!”
梦境内外,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痛哭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我(现实的、躺在酒店床上的我)猛地抽搐了一下,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枕头。我哭得浑身发抖,哭得声嘶力竭,哭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眼睛肿痛得几乎睁不开。
秦煜川瑶瑶?瑶瑶!醒醒!
焦急的呼唤由远及近,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颤抖的身体扶了起来,搂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秦煜川坐在床边,让我靠在他怀里,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秦煜川做噩梦了?别怕,都是梦,我在,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梦里那窒息的心痛和绝望如此真实,残留的悲伤几乎将我淹没。我靠在他怀里,依旧控制不住地哽咽,身体一阵阵发冷。
许久,我才勉强止住眼泪,只剩下细小的抽噎。泪眼模糊地抬头,看到秦煜川紧蹙的眉头和满是担忧的眼睛。
他没再多问,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
秦煜川哭成这样……先去洗把脸,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酒店餐厅里,暖气充足,环境安静。秦煜川点了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我握着刀叉,精神依旧恍惚,食欲全无。直到一份摆盘精致的西餐端上来,里面有两只处理好的、但还带着壳的大虾。
我看着那两只虾,拿着餐叉,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平时很少吃西餐,更不习惯用刀叉处理带壳的海鲜。
秦煜川一直注意着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直接伸手将我面前的餐盘端到了他自己那边。他拿起刀叉,动作熟稔地去掉虾壳,剔出完整的虾肉,然后叉起虾肉,很自然地递到我嘴边。
我愣了一下,看着嘴边那块晶莹的虾仁,又抬眼看了看他。
秦煜川看什么?张嘴
秦煜川催促,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
我下意识地张开嘴,虾肉被喂了进来。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我机械地咀嚼着,忽然想到什么,含糊地说:
宋馨瑶这个叉子……你刚才用过了吧?
秦煜川动作一顿,看向我,脸上露出一副夸张的、不敢置信的“受伤”表情:
秦煜川宋馨瑶,你居然嫌弃我?
我看着他,很慢、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鼻音依旧很重:
宋馨瑶嗯,嫌弃
秦煜川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气笑了,又叉起一块虾肉,不容分说地再次递到我唇边,语气霸道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疲惫后的轻松:
秦煜川嫌弃也得吃。这算是补偿,补偿我昨晚的担心,还有今天把你从食堂捡回来的辛苦费
我看着递到嘴边的叉子,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
宋馨瑶我…我不想吃你吃过的
秦煜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我气笑了,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秦煜川宋馨瑶,看清楚了,这是你那份盘子里的叉子,我刚拿过来用的。我那份的餐具,我碰都没碰过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副干净的刀叉,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你居然为这个纠结”的好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好像……真是我那份里的。脸上有点发烫,我默默张嘴,把那块虾肉吃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好像……真是我那份里的。脸上有点发烫,我默默张嘴,把那块虾肉吃了。
等我蹑手蹑脚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了,离熄灯还有十五分钟,我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不会被处分。
自从那天从旧宿舍死里逃生,夜里总睡不踏实。一连几天,每到夜深人静,我总能听到清晰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紧不慢,规律得让人心慌。声音不大,却像直接敲在耳膜上,穿透寂静,一下,又一下,固执地回荡在黑暗里。
宋馨瑶青兰,何珠,你们听见了吗?好像……有人敲门
我试探着问,声音发紧
对铺传来赵青兰迷迷糊糊的嘟囔:
赵青兰……没有啊,馨瑶你是不是幻听了?快睡吧
何珠那边更是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我缩在被子里,屏息听,那声音却消失了。可等我刚有睡意,它又幽灵般响起,搅得人心神不宁。后来,我干脆找出降噪耳机塞上,把音乐开到能盖过心跳的音量,才勉强隔绝那烦人的声响,昏昏沉沉挨到天亮。白天一切如常,仿佛那敲门声只是我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直到第二个夜晚。
熄灯后不久,宿舍刚陷入沉睡般的宁静。那熟悉的“咚咚”声,再次响起。
何珠也紧张地压低声音:
何珠好像……真的是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
敲门声停顿了几秒,随即再次响起,而且……变了。
不再是礼貌的轻叩,变成了重重的、不耐烦的拍打!“砰!砰!砰!” 拍在单薄的宿舍门上,震得门框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赵青兰谁?谁啊?
赵青兰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声音有点抖。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拍门声,一下重过一下,最后,竟变成了凶狠的撞门声!
何珠吓得尖叫起来,又赶紧捂住了嘴边紧紧抓住被子。
赵青兰别怕!我去看看!
赵青兰胆子大些,虽然声音也发颤,但还是摸索着要下床。
就在这混乱惊恐的当口,就在那撞门声又一次猛烈响起,几乎要破门而入的瞬间——
我左手无名指猛地一烫!那枚一直安静戴着的素圈银戒,毫无预兆地自动脱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摘取,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银色流光,“铮”地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平平贴在了我们宿舍门板的正中央!
说来也怪,戒指贴上去的刹那,门外那疯狂的撞门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惊惧的喘息声。
这寂静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啊——!!!” 一声更加高亢、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从我们几个女生喉咙里爆发出来。
赵青兰戒指!馨瑶你的戒指!它、它自己……飞出去了!!还贴在了门上!!
何珠也看到了,她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万状地看向我,又看向门上那枚在黑暗中隐隐流转着微光的银戒,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我僵在床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指尖残留着戒指脱出时的灼热感,眼睁睁看着它违背物理法则地吸附在门板上,再对上室友们骇然欲绝、如同看怪物般射向我的目光,血液都凉了半截。
完了。
那个夜晚,我们四个女生挤在两张拼凑的床上,紧紧挨着,谁也不敢闭眼。灯一直开着,惨白的光线驱不散心底的寒意。每一次走廊里轻微的风声,或者远处水管偶尔的滴答,都能让我们惊得一颤。那枚银戒依旧静静贴在门板中央,像一道沉默的封印,守护着我们,也提醒着门外的诡异。天光终于艰难地透过窗帘缝隙时,我们几个都已面色青白,眼下乌黑,像熬干了油的灯。
上午的课,我们默契地集体请了假。身心俱疲,更怕白天补眠时,那东西又找来。下午,赵青兰顶着黑眼圈出了趟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包。
何珠青兰,你这是……
何珠看着她在宿舍门口比划,有些不解。
赵青兰一边从包里掏出些小零件,一边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熬夜后的血丝和一股执拗的劲儿:
赵青兰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装个针孔,看看晚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祟!
她动作麻利,很快就在门框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安装好了微型摄像头,线路巧妙地隐藏起来,接收端连着她的笔记本电脑。
何珠这……能行吗?
何珠还是有些忐忑。
赵青兰总比干等着强
赵青兰检查着画面,语气坚定。
赵青兰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看着青兰忙碌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在这种时候,没有互相猜忌抱怨,还能一起想办法面对,这样的同学,真的很难得。
夜幕再次降临,我们如临大敌。晚上十一点多,我们三个就挤在了离门最远的那张下铺,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四双紧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眼睛。赵青兰把电脑放在中间,屏幕上分割出摄像头拍摄的门外走廊画面——寂静,空旷,只有声控灯偶尔因远处声响而亮起,又很快熄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向午夜十二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手机时间跳转到00:00时,宿舍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了几度,一股阴冷的寒气无声无息地渗了进来。何珠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朝我这边又挤了挤,我也感到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来了。
屏幕里,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佝偻的身影,缓缓地“爬”进了画面。
是的,爬行。她的动作极其怪异,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像一只被人折断了关节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一下一下,僵硬地向前挪动。她穿着一件裙子,但那裙子的颜色……在昏黄的廊灯下,呈现出一种暗沉发黑的、大面积的深色,那颜色不均匀地浸染了整件衣服,是早已干涸、氧化发黑的血迹!
随着她一点点靠近我们的门口,那张低垂着的脸,也逐渐清晰……
赵青兰啊—!!!
赵青兰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失控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又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指着屏幕,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赵青兰魏、魏欣悦?!是魏欣悦!我们系那个魏欣悦!她……她什么时候……死的?!
何珠和另一个室友也认出来了,瞬间面无人色,死死抓住彼此的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魏欣悦?!
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
我明明亲眼看见……在那个废弃的厕所隔间,她被那诡异的紫色火焰吞噬,被烧得魂飞魄散了!她怎么可能还“存在”?而且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最后,她的脸,正对向了隐藏摄像头的位置。
隔着屏幕,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空洞、死寂、充满怨毒的目光。然后,她的脖子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猛地向前伸长,整张惨白浮肿、布满污血和青紫痕迹的脸,瞬间在屏幕上放大,几乎贴在了镜头上!五官在畸变镜头下扭曲变形,更显恐怖。
她那张开的、发黑的嘴唇,开始无声地开合,似乎想说什么。
我们死死盯着她的口型,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极细微的、仿佛信号不良的杂音,夹杂着气音,从笔记本电脑自带的劣质扬声器里飘出来。
女鬼救……
她在说“救”?
救什么?救命?救她?
赵青兰救我……?
赵青兰嘴唇哆嗦着,跟着那口型,用气声念了出来。
就在那“我”字即将成型,就在我们快要辨认出完整口型的刹那——
异变突生!
屏幕边缘,毫无征兆地,猛地窜起一簇幽冷的、近乎紫色的火焰!那火焰像有生命的绳索,迅疾如电,瞬间缠上了“魏欣悦”那只扭曲的、正在抓挠地面的脚腕!
“嗬……”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错觉般的抽气声。
“魏欣悦”那张贴近镜头的、试图诉说的脸上,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痛苦占据。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挣扎或反应,整个人(或者说整个“存在”)就被那紫色的火焰绳索猛地向后一拽!
速度快得只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下一秒,门口空空如也。
只有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空荡、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走廊。声控灯因为刚才轻微的动静亮着,发出惨白的光,照着一尘不染的地面。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三个女生挤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四尊僵硬的石像,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无法抑制的牙齿打颤声,暴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刚才……那是什么?
魏欣悦……没死?
那紫色的火焰……又是什么?它绑走了“她”?
“救我……” 那未竟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们吞没。
针孔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在魏欣悦被紫色火焰拽走的几秒空白后,再次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
那个四肢折断、浑身浴血的身影,竟然又一次挣扎着,从屏幕边缘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了回来!她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狂乱,扭曲的肢体在地面上划出刺啦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混合着一种骨头错位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轻响。
她似乎用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或者说,被某种更极致的恐惧驱使着,拼命爬向我们宿舍的门。这一次,她不再只是徘徊抓挠,而是用那颗歪斜的头颅,开始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向那扇单薄的木门!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通过麦克风传来,并不响亮,却每一下都像砸在我们的心脏上。屏幕里,可以清晰看到木屑微微震颤,而她额前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暗黑粘稠的液体混着不明组织,顺着她惨白变形的脸颊往下淌。
同时,她那十根指甲崩裂、指骨变形的手,也在门上疯狂地抓挠,发出尖锐刺耳的“刺啦——刺啦——”声,仿佛想用这最后的方式,在门上刨开一个洞。
但她进不来。明明只是一扇普通的宿舍木门,此刻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坚韧的屏障,将她死死挡在外面。她每一次拼尽全力的冲撞,都只是让那屏障泛起微不可查的、水纹般的波动,而她自己则被反震得更加支离破碎。
更让我们心惊肉跳的是,她一边疯狂地撞击抓挠,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一边在不断地、惊惶地扭向身后走廊的黑暗深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无声地、不可阻挡地逼近。那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她此刻自残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