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都不去,凭什么让我去救他们?我又不是救世主!”
我把那枚刻着族徽的玉佩狠狠砸在地上,玉碎的声响在祠堂里回荡,像极了我此刻撕裂的心脏。
长老们围在四周,花白的胡须颤抖着,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焦灼。“阿辞,你是族里最后一个拥有‘引光’血脉的人,只有你能打开镇灵塔,镇压即将苏醒的凶兽。”大长老的声音嘶哑,带着哀求,“山下的村落……还有你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都会被凶兽吞噬的。”
“关我什么事?”我梗着脖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你们把我赶出族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引光者’?我在孤儿院啃冷馒头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出事了,想起我了?”
十年前那场大火,族人说我是不祥之人,会给族群带来灾难,是长老们亲手把我推到了火场边缘。若不是孤儿院的张妈妈拼死把我拉出来,我早就成了灰烬里的一缕烟。
祠堂里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在风里摇曳,映着长老们苍白的脸。大长老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玉,指尖颤抖:“是族里对不住你……可山下有上千条人命啊,阿辞,看在……看在张妈妈的份上……”
张妈妈。
这个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那个总把热馒头塞给我,夜里会偷偷给我掖被角的老人,去年冬天刚过世,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说:“阿辞啊,人活一辈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心里踏实。”
我猛地转身,撞开祠堂的门,冲进漫天的雨里。雨水砸在脸上,混着滚烫的泪,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去了孤儿院。断壁残垣间,还能看到我小时候刻在墙上的歪扭涂鸦。张妈妈种的那棵石榴树被风刮倒了,断枝上还挂着半熟的果子。有几个幸存的孩子蜷缩在墙角,眼里满是恐惧,看到我时,怯生生地喊:“阿辞姐姐……”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住。
凶兽苏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天空开始出现诡异的血光,大地时不时震颤,山下的村落已经开始疏散,哭喊声在雨里传得很远。
夜里,我坐在孤儿院的门槛上,看着天边那抹越来越浓的血色,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张妈妈的话。我恨那些抛弃我的族人,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像当年的我一样,在绝望里被吞噬。
天亮时,我回到了族地祠堂。
长老们看到我,眼里燃起希望的光。我没看他们,只是盯着祠堂中央那盏熄灭了十年的“引魂灯”:“打开镇灵塔的方法,告诉我。”
大长老愣了一下,随即老泪纵横:“引光者需以心头血为引,点燃引魂灯,再以自身灵力为匙……只是这过程……九死一生啊。”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但我有条件。”
我要他们立誓,从今往后,再不以“血脉”论高低,要永远守护山下的百姓;我要他们把孤儿院重新修好,供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住;我还要他们记住,不是所有“引光者”都该为族群牺牲,只是有人选择了善良。
长老们一一应下,在族规石上刻下誓言。
镇灵塔的门开在悬崖峭壁上,塔身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像蛰伏的巨蟒。我站在塔门前,看着掌心被割破的伤口,鲜血正一点点渗出。
引魂灯被点燃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像有无数把刀在撕扯我的经脉。我能感觉到灵力正从身体里飞速流失,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却传来山下隐约的欢呼声——凶兽的嘶吼声,停了。
可就在这时,塔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大长老在塔外嘶喊:“不好!凶兽突破封印了!阿辞,快回来!”
我抬头看向塔顶,那里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漆黑的雾气正从里面喷涌而出,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我知道,我不能退。
灵力已经耗尽,我能感觉到生命在快速流逝。意识模糊间,我仿佛看到了张妈妈的笑脸,看到了孩子们在石榴树下追逐的身影。
我张开双臂,迎着那道黑雾冲了过去。
以我灵魂为光明,心头血炼制三生三世不得轮回,请天道判决,求您救救他们。
最后的意识里,我好像听到了天道的回应,像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是无边的温暖,像张妈妈的怀抱,像孤儿院灶台上的热馒头,像我从未后悔过的,这短暂却滚烫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