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的脚步声轻得像羽毛，陈飞林走在前面，手搭在陈月林房门的把手上时，还特意顿了顿，放缓了呼吸。陈燕林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汤，是用红枣和桂圆炖的，熬得稠稠的，满是暖融融的甜香。
“月林，是我们，开开门好不好？”陈飞林的声音柔得像一汪春水，轻轻叩了叩门板。
门内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压抑的抽噎声，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陈月林通红的眼睛，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尖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她看到门外的两个姐姐，嘴唇抿了抿，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还是侧身让开了位置，任由她们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陈月林转身扑回床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陈燕林将甜汤放在床头柜上，挨着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拍着陈月林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哄小时候的她。陈飞林则蹲在床边，伸手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擦过她滚烫的脸颊，声音里满是疼惜：“好了好了，不哭了，哭久了眼睛会肿的，明天怎么好看。”
陈月林闷在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就是恨他……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要管着我，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傻妹妹，”陈飞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攥得紧紧的拳头，一点点掰开她蜷曲的手指，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暖意一点点渗进去，“哥哥就是这样，你不要生气了。他那个人，嘴笨得很，心里明明疼你疼得紧，嘴上却总是不饶人，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陈燕林也跟着点头，接过话头：“是啊，你忘了？去年你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是谁守在你床边一夜没合眼？是谁大半夜冒着大雪跑去给你买退烧药？是他啊，月林。还有你那盆兰草，他嘴上说不让你搬，怕被人碰坏，其实是怕客厅人来人往，油烟重，熏坏了你的宝贝。他就是这样，把关心都藏在那些硬邦邦的话里，笨得连句软话都不会说。”
陈月林的哭声渐渐小了些，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眼眶依旧红得厉害，却忍不住小声反驳：“可他……可他今天那么凶，还说我没规矩……”
“他那是急的，”陈飞林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早上你们吵架，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客厅里对着那盆兰草看了半天，还偷偷给叶子浇了水。刚才吃饭的时候，他看你没动几筷子，眉头就没松开过，要不是嘴笨不会哄人，哪里会说出那些话惹你生气。”
陈燕林端过床头柜上的甜汤，舀起一勺，递到陈月林唇边，温声道：“尝尝，我特意给你炖的，甜丝丝的，喝了心里就暖了。你哥啊，就是头犟驴，心里比谁都在乎我们，就是拉不下脸来服软。你跟他置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
陈月林抿了抿唇，张嘴喝了一口甜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红枣和桂圆的甜香，瞬间熨帖了心口的那点堵得慌的涩意。她看着眼前两个姐姐，陈飞林的眼底满是温柔的疼惜，陈燕林的脸上带着耐心的安抚，她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两道暖光，将她紧紧包裹住。
“可是……”陈月林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软了许多，“他说我没规矩……”
“那是他不对，”陈飞林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头我去说他，让他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们月林最乖了，最懂事了，哪里会没规矩。”
陈燕林也跟着附和：“没错，等会儿我就去训他，让他给你赔罪。不过啊，你也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你看，窗外的烟花多好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陈月林看着两人眼底毫不掺假的关切，看着陈飞林蹲在床边，膝盖都酸了却丝毫没有察觉，看着陈燕林手里的甜汤，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生怕烫到她。那些积攒在心底的恨意，像是被这满室的暖意慢慢融化，只剩下一点点委屈，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陈飞林的脖子，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二姐……大姐……”
“哎，我们在呢。”陈飞林反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陈燕林也放下碗，伸手环住她们，三姐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床头灯的暖光落在她们身上，像是一幅温柔的画。
房间外，客厅里的烟火味渐渐淡了些，窗外的烟花还在一朵朵炸开，绚烂的光芒映亮了夜空。而房间里，三姐妹的低语声轻柔得像风，裹着浓浓的亲情，将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悄悄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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