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国际机场的简易航站楼里,尘土在透过破旧窗户的光柱中翻滚。徐大荣最后那句话带来的寒意尚未从姜晨曦脊背上散去,医疗队负责人急促的召集声便响彻了整个空间。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背包往身后藏了藏,拉链的金属齿在慌乱中咬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徐大荣已经转身走向维和部队的接应人员,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回响干脆利落,但姜晨曦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并未真正离开。
“全体医疗队员注意!”姜暮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压下了周围的嘈杂,“立刻清点各自携带的医疗物资,十分钟后按分组登车前往驻地!动作快!”
姜晨曦深吸了一口干燥灼热的空气,混杂着沙尘和机油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痒。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徐大荣的方向,低头快速检查背包。那些暴露出来的抗生素和消毒粉被她胡乱塞了回去,背包的布料因为塞得太满而绷紧。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徐大荣的怀疑足以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警告:世界线稳定性下降至94.8%。关键人物徐大荣信任度:-30%。”
“晨曦,你没事吧?”姜暮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徐大荣士官长刚才……”她欲言又止,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姐,我没事。”姜晨曦挤出一个笑容,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就是有点晕机,加上太热了。徐士官长……他可能觉得我带的东西有点多,问了几句。”她含糊地带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姜暮烟眉头微蹙,显然不完全相信,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先上车,到了驻地再说。跟紧我。”
前往驻地的军用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卷起漫天黄沙。姜晨曦坐在车厢里,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车壁,目光透过敞开的车尾篷布望向外面。荒凉的土地在炽热的阳光下蒸腾着热浪,低矮的土坯房零星散布,远处是光秃秃的山峦。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平静,却潜藏着即将爆发的灾难。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时间不多了。
驻地是几排简陋的白色板房,围着一片用铁丝网圈起来的空地。医疗队被分配了其中一排。卸物资、整理房间、熟悉环境,一系列忙碌暂时冲淡了姜晨曦的焦虑,也让她暂时避开了徐大荣。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借口整理个人物品,将自己反锁在狭小的房间里,飞快地将背包里那些“针对性”药品和消毒粉剂藏进床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做完这一切,她靠在门板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必须尽快行动,地震就在今天下午。
下午三点,驻地临时医疗点开始接待第一批前来体检的当地居民和维和士兵。姜晨曦被安排在分诊台协助登记。阳光毒辣,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她一边机械地记录着信息,一边神经质地留意着脚下地面的细微震动,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姓名?年龄?”她头也不抬地问着面前一位皮肤黝黑的当地老人。
“阿里,六十五岁。”老人声音沙哑。
姜晨曦刚写下第一个字,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远处重型卡车驶过的低沉嗡鸣声,顺着地面传导上来。她的笔尖猛地顿住,心脏骤然缩紧!来了!
下一秒,脚下坚实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不是左右摇摆,而是像被一只巨手抓住,疯狂地上下颠簸!分诊台瞬间倾覆,桌上的登记簿、血压计、笔筒哗啦啦砸落一地!尖叫声、物品倒塌的巨响、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同时爆发!
“地震!是地震!”有人嘶声力竭地大喊。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姜晨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撞在旁边的板房墙壁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尘土弥漫,视野一片模糊。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地面仍在疯狂抖动,人根本站不稳。混乱中,她看到不远处的简易车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几根支撑的钢管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倒塌!而车棚下,一个年轻的维和士兵正试图扶起一位摔倒的老妇人,对头顶的危险浑然不觉!
就是他!原剧中那个被倒塌车棚砸中牺牲的士兵金成焕!
恐惧瞬间被更强烈的冲动取代!姜晨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车棚方向冲去,沙尘呛得她几乎窒息。“快跑!车棚要塌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显得微弱。
金成焕听到了,惊愕地抬头看向摇摇欲坠的车棚顶,脸色瞬间煞白。他想拉着老妇人跑,但老人腿脚不便,惊恐之下瘫软在地。千钧一发!“让开!”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一道迅捷如猎豹的身影从斜刺里冲出,正是柳时镇!他显然也看到了险情,速度比姜晨曦更快!他没有丝毫犹豫,在车棚轰然倒塌的前一秒,一个飞扑将金成焕和地上的老妇人猛地推开!
“轰隆——!!!”
巨大的金属棚顶狠狠砸落,尘土冲天而起!断裂的钢管和扭曲的铁皮将柳时镇刚才站立的位置彻底掩埋!
“柳大尉!”金成焕失声惊呼。
姜晨曦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踉跄着冲到废墟边缘,双手徒劳地扒拉着滚烫的铁皮和尘土:“柳时镇!柳时镇!”
“咳咳……我没事。”一个有些沙哑却带着惯常轻松语调的声音从废墟边缘传来。只见柳时镇灰头土脸地从一堆散落的帆布下钻了出来,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渗着血,但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身手还行吧?”
巨大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姜晨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柳时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时镇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金成焕和老妇人,最后落在脸色惨白、满身尘土的姜晨曦身上。他眼神里的戏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反应挺快,姜晨曦小姐。”他朝她走近两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混乱,“你怎么知道车棚会塌?”
姜晨曦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编造理由,大地又一次猛烈震动!余震来了!这一次,不远处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墙体开始大面积剥落坍塌!
“小心!”柳时镇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将离他最近的姜晨曦猛地拉向自己,同时用身体作为屏障护住她。
碎石和土块擦着他们的身体砸落在地。姜晨曦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浓烈的硝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的力量。这突如其来的紧密接触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震动稍歇,柳时镇立刻松开了她,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的拥抱只是紧急避险。他快速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目光重新落回姜晨曦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待在安全区域,别乱跑!”说完,他转身冲向另一处传来呼救声的废墟,身影迅速消失在弥漫的尘土中。
姜晨曦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肩膀和脸颊残留着撞击的疼痛和被保护的温热触感。她看着柳时镇消失的方向,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他救了她,又一次。而她自己,也成功救下了金成焕。
“任务进度更新:命运改变(2/3)。拯救关键配角金成焕成功。世界线稳定性:95.1%。”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柳时镇好感度异常提升,徐大荣调查行为升级。请谨慎处理人物关系,避免过度干预主线。”
她猛地回神,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在弥漫的尘土和混乱奔忙的人群边缘,一道笔挺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徐大荣帽檐下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穿透混乱,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他没有参与救援,只是站在那里,冷静地观察着一切,包括她刚才冲向车棚的举动,以及柳时镇将她护在怀中的那一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种无声的审视和洞悉,比任何质问都更让姜晨曦感到窒息。
乌鲁克的阳光依旧毒辣,但姜晨曦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地震的灾难刚刚拉开序幕,而她的危机,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