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安的心,随着她这句轻飘飘的反问,狠狠揪紧。
他没有放过她垂眸时,眼尾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伸出手,想去碰她左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指尖刚要触碰到皮肤,就被许知谣猛地躲开。
她的动作太快,带着明显的抗拒,腕间的被子滑落,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傅祁安,”许知谣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又想做什么?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来博取我的同情吗?”
傅祁安的指尖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他看着她戒备的模样,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是博取同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当年车祸现场的监控截图,我看到了那个穿白裙子的背影,和你很像。还有你的疤……”
“天底下穿白裙子的女人多得是。”许知谣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在驱赶什么麻烦的东西,“疤痕是我小时候调皮摔的,和你那场车祸,没有半点关系。”
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窗外,睫毛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傅祁安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些年,他对她的了解太少,少到连她什么时候受过伤,什么时候喜欢上什么东西,都一无所知。可现在,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全都串在了一起。
他想起大学时,他和苏晚晴走在一起,许知谣总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带着他那时候看不懂的情绪。他想起他和苏晚晴订婚那天,许知谣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他哭着说“傅祁安,你眼瞎”。他想起他逼她签下离婚协议时,她眼底的绝望,像碎掉的玻璃,扎得人疼。
原来,不是她贪图富贵,不是她纠缠不休,是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错把鱼目当珍珠。
傅祁安的眼眶红了,他猛地抓住许知谣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他盯着那道疤痕,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知谣,看着我。告诉我,当年是不是你?”
许知谣的手腕被他攥着,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她浑身一颤。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能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曾经盛满了冷漠和算计的眼睛,此刻竟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的愧疚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许知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的情绪涌上来,逼得她眼眶发热。
她别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傅祁安,都过去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刀,狠狠扎进傅祁安的心脏。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他欠她的救命之恩,欠她的青春年华,欠她的真心相待,都被他亲手碾碎,扔进了尘埃里。
傅祁安的手,缓缓松开。他看着许知谣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强装出来的冷漠,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后狼狈地转过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背对着许知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知谣,对不起。”
这三个字,来得太晚,太轻,轻得像是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许知谣没有回答。
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她才缓缓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
当年那场大雨里,她拼了命把他从车里拖出来,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手脚发软。她守着他直到救护车来,却因为看到苏晚晴跑过来,而悄悄躲了起来。
她那时候太胆小,太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一藏,就是好多年。
却没想到,这份沉默的守护,最后竟成了苏晚晴的嫁衣,成了她和他之间,最深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