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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绣针锁腕,风楼逢知交

国公府的小财迷

听竹轩的窗棂被初夏的日头晒得发烫,苏清婉坐在绣架前,后背挺得像块上好的紫檀木,指尖捏着的孔雀蓝丝线却在微微发颤。绷架上的正红缎面铺开,金线勾勒出的凤凰已具雏形,只是那尾羽的弧度总差着点意思,被刘嬷嬷用银挑子敲了三次,不得不拆了重绣。

“大小姐,手要稳,气要沉。”刘嬷嬷的声音像檐角滴落的冰水,带着宫里带出的规矩森严,“这凤凰是要绣在嫁衣上的,将来要入定国公府的祠堂,一针歪了,便是整个苏家的体面落了瑕疵。”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将针尖重新刺入缎面。丝线穿过的瞬间,指腹又被针尖划了道细口,渗出血珠,她下意识地含进嘴里,铁锈味混着绸缎的浆气,让她胃里一阵发堵。自这位刘嬷嬷住进府,她的日子就像是被塞进了雕花的锦盒,好看是好看,却憋得人喘不过气。晨起学请安,午时练仪态,傍晚捏绣针,连吃饭都要数着米粒咽,生怕“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

碧柔在一旁研墨,见她鬓角的汗浸湿了碎发,悄悄递过一方凉帕,压低声音:“小姐,要不歇会儿?刚炖好的银耳羹在廊下凉着呢。”

苏清婉摇摇头,刚要说话,院外传来门房的通报:“大小姐,任小姐来了,说带了城西新出的糖画,给您解闷呢。”

她捏着绣针的手猛地一顿,眼里瞬间迸出点光亮,像被乌云遮了半日的月亮,终于漏出点清辉。任槿瑶!她这阵子被规矩捆得死死的,也就这位大学士家的嫡女敢来“救”她。

“任小姐?”刘嬷嬷放下手里的样线册子,眉头拧成个川字,“学规矩的时辰,见客怕是不合体例。”

“嬷嬷有所不知,槿瑶母亲原是江南有名的绣娘,她手里定有新奇花样。”苏清婉放下绣针,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指了指绷上的凤凰,“您看这尾羽的配色,我正拿不准,说不定她能给些巧思,总好过我在这里反复拆绣,耽误了嫁衣的工期。”

刘嬷嬷盯着那只缺了半只尾羽的凤凰看了片刻,终究是松了口:“只许半个时辰,规矩不能乱。”

“谢嬷嬷。”苏清婉几乎是踩着莲步的边缘,快步迎了出去。

月亮门边,任槿瑶穿着件鹅黄撒花罗裙,手里拎着个食盒,见她出来,立刻冲她挤眼睛,用团扇挡着嘴嘀咕:“可算逮着空了!我跟我爹说来看你新做的账册,趁机溜出来的,快跟我走!”

“去哪?”苏清婉的声音压得更低,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撞。

“城西听风楼,新开的,头牌霜月姑娘的《惊鸿舞》绝了,连宫里的老太监都说比得上当年梅妃呢!”任槿瑶拽着她的袖子就往角门跑,脚步轻快得像阵风,“我让小桃在门房应付着,咱们去两个时辰,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苏清婉看着自己被针扎得发红的指尖,又想起刘嬷嬷那句“体统为重”,咬了咬牙:“走!”

两人借着回廊的阴影绕到角门,任家的马车早已候在那里。车帘一落,隔绝了尚书府的沉闷,苏清婉立刻扯开领口的盘扣,长舒一口气:“再待下去,我怕是要把这绣绷拆了劈柴烧。”

任槿瑶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几样精巧的糖画,有鲤鱼跃龙门,有玉兔捣药,她拿起一个金元宝形状的递过去:“给,你的心头好。说起来,听风楼的霜月姑娘,你该认得吧?前两年你托人给她送过两箱上等的苏绣丝线,说是帮她做戏服的。”

苏清婉咬了口糖画,甜丝丝的麦芽香漫开,眉头瞬间舒展:“认得,她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家里遭了难才入了乐籍。去年她托人捎信,说想用攒的银子盘个小绣坊,我还帮她算了笔账,教她怎么压低成本呢。”

“好家伙,你连花楼头牌的生意都管?”任槿瑶笑得直不起腰,“怪不得你总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商机’,这人脉都铺到听风楼了!”

马车轱辘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很快停在听风楼前。楼前挂着两串红灯笼,竹帘半卷,里面传出琵琶和三弦的合奏,混着说书先生的醒木声,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刚进门,掌柜的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任小姐来了?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呢,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再添副碗筷,我带了位贵客。”任槿瑶指了指苏清婉,又对掌柜使了个眼色,“去跟霜月说,她的‘账房妹妹’来了。”

掌柜的是个人精,见苏清婉虽穿着素净,却气度不凡,连忙应着,引她们上了二楼雅间。雅间临窗,推开雕花木窗,就能看见楼下的戏台,台上正有个小旦唱着《西厢记》,咿咿呀呀的,倒也悦耳。

没等片刻,就见帘子一动,一个穿着水绿舞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发髻上只簪了支碧玉簪,素面朝天,却比旁人满头珠翠还要清丽,正是听风楼的头牌霜月。

“清婉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霜月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常年练舞的薄茧,却暖得很,“前几日听人说你被指了婚,我还想着,该备份什么样的贺礼才配得上定国公府的排场呢。”

“姐姐别取笑我了。”苏清婉回握住她的手,眼里带着真切的热络,“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倒是你,听槿瑶说你这听风楼的生意比旁处好上三成?”

一提生意,霜月的眼睛亮了起来:“还不是多亏了你前年教我的法子?我在楼里设了‘点曲竞价’,客人想听我唱《春江花月夜》,得先出价,最高价才能点,这月单是点曲钱就赚了五十两。还有你说的‘戏服周边’,把我常穿的几套戏服样式做成小荷包,也卖得极好。”

任槿瑶在一旁听得咋舌:“你们俩见面先聊账本?果然是一路人!我算是明白了,什么风花雪月,在你们眼里都是银子!”

三人正说笑,楼下忽然一阵喧哗。只见个穿着宝蓝锦袍的公子哥醉醺醺地闯到台前,手里晃着酒壶,非要拉刚唱完曲的霜月陪酒:“霜月姑娘,陪爷喝一杯,这锭银子就是你的!”说着,竟把一锭银子扔在台上,溅起的灰尘沾了霜月的裙角。

霜月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仍带着浅笑,语气却冷了:“王公子,请自重。听风楼卖艺不卖身,您若是想听曲,我让人给您唱段《醉花阴》,若是想闹事,恕不奉陪。”

“闹事又如何?”那王公子显然喝多了,竟伸手去拽霜月的手腕,“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放肆!”任槿瑶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却被苏清婉按住了。

苏清婉眯了眯眼,对碧柔使了个眼色。碧柔会意,悄悄下楼找到掌柜,低声说了几句。只见掌柜脸色一变,赶紧叫上几个伙计,快步走到王公子身边,客气却强硬地架住他:“王公子,您醉了,小的送您回府。”

“滚开!知道爷是谁吗?”王公子挣扎着嚷嚷,“我爹是户部侍郎!”

“正因知道王大人的脸面,才不能让您在这儿失了体面。”掌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赵世子有令,听风楼内,任何人不得强逼艺人,违者,以冲撞军威论处。”

“赵世子?”王公子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脸色一白,“定国公府那位?”

“除了他,京里还有哪位赵世子有这规矩?”掌柜的加重了语气。

王公子顿时蔫了,被伙计半扶半架地拖了出去,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雅间里,任槿瑶看得目瞪口呆:“这定国公世子也太厉害了吧?户部侍郎的儿子说镇就镇住了?”

苏清婉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似乎和传闻里那个“冷硬煞神”的模样,不太一样。

霜月走回来,重新给她们沏上茶,笑道:“说来也巧,听风楼能安安稳稳开着,多亏了赵世子。前阵子有兵痞来捣乱,是他让人过来立了规矩,还说‘凭本事吃饭的人,都该被敬重’。”她看了苏清婉一眼,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妹妹,看来你的良人,不是块捂不热的冰呢。”

苏清婉的脸颊微微发烫,刚要反驳,楼下的戏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点,霜月笑着起身:“轮到我了,给你们跳段《惊鸿舞》,瞧瞧我新做的水袖。”

水绿色的舞裙在台上旋转开来,像朵骤然绽放的荷花,霜月的水袖抛起又落下,身姿轻盈得仿佛要乘风而去。苏清婉靠在窗边看着,心里的憋闷渐渐散了,连带着对那身嫁衣、那些规矩的抵触,都淡了些。

直到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辞。霜月送她们到门口,塞给苏清婉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我用攒的银子打的算盘钗,虽不贵重,却是姐姐的心意,盼你日后……既能管好大账,也能算清心事。”

苏清婉捏着那冰凉的银钗,心里暖融融的。

回到尚书府时,天刚擦黑。苏清婉悄悄从角门溜回听竹轩,刚换下外衣,刘嬷嬷就推门进来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淡淡道:“身上怎么有股脂粉香?”

“方才槿瑶带的糖画上洒了些香料,许是蹭到了。”苏清婉定了定神,指着绣绷上补好的凤凰尾羽,“嬷嬷您看,我把这尾羽绣完了,用了您说的配色,您瞧瞧如何?”

刘嬷嬷走到绣架前,仔细看了看,见那尾羽用金线勾边,孔雀蓝丝线层层铺展,竟真有几分展翅欲飞的灵动,难得地点了点头:“还算妥当。明日卯时起,学执壶礼,不得有误。”

“是。”苏清婉低眉顺眼地应着,直到刘嬷嬷的脚步声走远,才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绣凳上。

碧柔连忙端来银耳羹:“小姐,快喝点润润嗓子。”

苏清婉舀了一勺银耳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算盘钗。冰凉的银钗贴着肌肤,却仿佛带着听风楼的热闹气,让她心里那片被规矩压着的沉闷,悄悄裂开了道缝。

她忽然想起霜月的话,又想起听风楼掌柜提起的“赵世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这被算计的婚事,这捆人的规矩,也并非全无盼头。

而此刻的定国公府,赵适刚练完枪法,正坐在廊下擦枪。月光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将那道浅浅的疤痕衬得愈发清晰。他听手下汇报完听风楼的事,指尖在枪杆上顿了顿,忽然问道:“苏家大小姐……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手下愣了愣,想起白日里在尚书府外看到的那抹匆匆离去的鹅黄身影,连忙回话:“听尚书府的门房说,任小姐来拜访,两位小姐……似乎出去了一阵子。”

赵适擦枪的动作停了,抬头望向尚书府的方向,月光落在他眼底,漾起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个爱算账、会溜出门、还认得花楼头牌的姑娘……

他拿起擦得锃亮的枪,转身回房时,脚步似乎比往常轻快了些。

离下月初三,又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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