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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平衡之器的低鸣

我是百鬼之子

老房子的书房里,尘埃在透过百叶窗的光束中缓慢旋转。安倓的手指抚过笔记本的皮革封面,那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里旧沙发的手感。

“他写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安倓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煌敦奴跪坐在他身旁,铃铛安静地垂在膝头:“在想您。每一笔每一画,都在想您。”

安倓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父亲的字迹变得略微急促:

“安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但请相信,我和你母亲都认为这是必要的选择——我们主动怀上了你。”

小白白的光芒微微闪烁:“主动?”

“是的。”安倓继续读道,“鬼女在诅咒期间本不应受孕,那是诅咒的保护机制,防止鬼女血脉过度扩散。但月见——你的母亲——发现了一个漏洞。”

樱岸军师突然向前一步:“难道是利用了‘爱’本身?”

安倓点头,目光没有离开纸页:“父亲写道:‘月见说,诅咒是基于恐惧与束缚设计的,它无法理解纯粹的爱。当我们决定要一个孩子时,那决定中没有任何算计,只有爱。而爱,是诅咒无法计算也无法阻止的力量。’”

大黄黄用爪子轻轻刨着地板:“所以大人您的出生...是奇迹?”

“是反抗。”安倓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温度,“父亲说:‘安倓的诞生证明了一件事——再精密的诅咒也无法完全控制人心。他是我们的希望,是打破百年循环的可能。’”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翻页的沙沙声。

接下来的几页记录了安倓婴儿时期的观察:

“三个月大时,安倓的眼睛会跟着月见移动,即使她在灵体状态。他能看见两个世界。”

“一岁时,发了一次高烧。医院查不出原因,但月见说这是血脉在适应。她整夜抱着他哼唱古老的摇篮曲,那是鬼女安抚鬼婴的歌谣。”

“五岁...那场火。耳语者第一次尝试夺取安倓。月见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他,但代价是她提前消散。她在消失前对我说:‘阳,轮到你了。教他如何去爱,那是唯一能对抗诅咒的东西。’”

安倓停下来,手指按在那行字上:“所以母亲不是自然消散的。是为了我。”

“是为了未来。”樱岸纠正道,“您母亲看到了可能性。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诅咒系统的挑战。”

煌敦奴忽然抬起头:“笔记本后面是不是夹着什么?”

安倓翻到笔记本最后,发现那里夹着一张对折的旧照片。他展开它——是一张三人合影:年轻的父亲、母亲,以及一个婴儿时期的自己。但背景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一个发光的洞穴,洞穴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般的多面体。

照片背面有字:

“安倓满月时,我们带他去了平衡之器所在的无间缝隙。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有趣的是,当安倓靠近时,平衡之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月见哭了,她说这是第一次听到那个装置发出‘快乐’的频率。”

“平衡之器...有感情?”小白白惊讶地问。

“父亲是这么写的。”安倓凝视着照片上的发光体,“他说那个装置不是机械,更像是‘活着的契约’。它有自己的意识,尽管很微弱。”

樱岸的异色瞳孔微微收缩:“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历代鬼女的牺牲能维持平衡——那是双向的契约,不是单方面的压榨。装置需要情感能量,鬼女提供它,同时获得在两个世界行走的能力。”

安倓继续往下读,接下来的内容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发现了诅咒的真正起源。这不是百鬼与人类统治者的契约,至少不完全是。这是更古老的存在——‘世界之织者’——留下的保险机制。”

“世界之织者?”煌敦奴重复这个陌生的词。

“父亲描述它们为‘维持现实结构的无名存在’。当人类世界与百鬼世界开始分离时,织者们担心彻底分离会导致两个世界都崩溃,于是创造了平衡之器作为连接点。但需要一个活体媒介来维持连接...那就是鬼女。”

大黄黄的耳朵竖了起来:“所以鬼女不是囚徒,是...桥梁?”

“是自愿的牺牲者。”樱岸的声音变得沉重,“最初的鬼女是自愿成为媒介的。她相信保持两个世界的连接比彻底分离更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自愿变成了义务,义务变成了诅咒。”

安倓翻到下一页,父亲的笔迹变得愤怒:

“问题是,现在的平衡之器已经扭曲了。最初的鬼女早已消散,装置依靠惯性运行,逐渐变得僵化、贪婪。它不再温和地连接两个世界,而是在榨取!每个百年周期,它需要更多能量,所以鬼女消散得越来越快,痛苦越来越深!”

书房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月见的上一任鬼女只活了七十年。月见自己...只活了二十五年。”安倓的声音颤抖,“按照这个速度,下一任可能只能活十年,再下一任五年...”

“然后就会彻底崩溃。”樱岸接话,“当装置榨取的速度超过鬼女能提供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两个世界会像绷得太紧的橡皮筋一样,突然断裂、反弹,互相撞击。”

小白白的光芒变得惨白:“那会发生什么?”

“最可能的结果是两个世界重叠、融合,但以一种混乱、暴力的方式。”樱岸闭上眼睛,“人类会突然能看见百鬼,但无法理解;百鬼会突然暴露在过量的人间气息中,变得疯狂。那将是一场...浩劫。”

安倓站起身,走到窗边:“所以耳语者想夺取我,不是为了统治,而是为了...”

“为了在崩溃发生前,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容器,强行维持平衡。”煌敦奴明白了,“它们看到了末日,想用您作为祭品来推迟它。”

“但不是解决办法。”安倓转身,眼中闪着决断的光,“父亲的笔记最后部分——他找到了真正的方法。”

他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的字迹格外清晰,像是父亲用尽了所有力气写下的:

“安倓,如果你读到这里,说明时机到了。平衡之器已经扭曲到无法修复,但可以‘重置’。重置需要三样东西:现任鬼女(或其后代)的血,一个深爱鬼女(或其后代)的凡人的灵魂,以及...‘选择’。”

“不是牺牲,是选择。装置最初是基于自愿,所以重置也必须基于真正的、自由的、知情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为什么必须让你自己成长、自己理解、自己选择。”

“如果你选择重置,装置会恢复最初的温和状态,不再需要鬼女作为媒介。两个世界会形成自然的、低强度的连接,像潮汐一样自然起伏。但代价是...执行重置的人会成为新装置的一部分。”

安倓读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几乎消失:“‘成为装置的一部分,但不是囚徒。是守护者,是观察者,是两个世界的记忆保管者。永生,但不再参与。’”

死寂。

长久的、沉重的死寂。

最后是煌敦奴先开口,声音破碎:“所以您父亲想做的...是让您成为那个守护者?”

“不。”安倓摇头,手指抚过最后几行字,“他是想自己做。看这里:‘我尝试用自己替代安倓,但装置只识别鬼女血脉。所以我的计划失败了。但也许失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许安倓,你,能找到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这三个字在书房里回响。

樱岸突然睁开眼睛,异色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大人,您父母带您去平衡之器时,您还是婴儿。但装置对您有反应,而且是‘快乐’的反应。”

“是的。”安倓等待他继续说。

“如果装置有自己的意识,如果它已经痛苦了数百年,被迫榨取、伤害...”樱岸的声音逐渐激动,“如果它渴望的不是更多能量,而是...”

“解脱。”煌敦奴接上,她的铃铛开始轻轻鸣响,不是警报,而是某种共鸣。

大黄黄站起来:“大人,也许第三条路不是摧毁,也不是重置,而是...”

“对话。”安倓说完了,他自己都为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和平衡之器对话。问问它想要什么。”

小白白的光芒变得温暖:“但怎么对话?它甚至不是生物。”

安倓拿起箱子里那支老式钢笔:“用这个。父亲说这支笔能写下只有特定人能看见的文字。如果平衡之器能感知情感,也许它也能‘读’文字。”

他又拿起那面青铜镜:“还有这个。它能显示记忆。也许也能传递思想。”

樱岸迅速在脑中计算:“月圆之夜就在后天。那是两个世界最接近的时刻,也是与装置沟通的最佳时机。”

“但我们需要先去无间缝隙。”煌敦奴指出,“那里是装置所在,也是耳语者的大本营。”

安倓合上笔记本,将三件物品小心收好:“那就去。但不是作为祭品,也不是作为征服者。”

他看向窗外,夕阳开始染红天际。

“作为使者。”

书房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墙壁上的阴影再次开始蠕动,但这次不是耳语者的文字,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温和的存在。

光影在天花板上交织,形成一幅星图。星图中央,有一个发光的点开始闪烁,节奏缓慢而稳定,像心跳。

然后一个声音在所有人心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回荡在意识里:

“终于...有人...问了...”

那声音古老、疲惫,但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希望。

安倓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说:“你是平衡之器?”

“曾是...现在...痛苦...”声音断断续续,“想...停止...但...不能...契约...束缚...”

“如果我们帮你呢?”煌敦奴问。

“需要...选择...自由的选择...像最初那样...”

樱岸追问道:“最初的契约是什么?真正的契约?”

光影星图开始变化,展现出古老的景象:一个发光的女性身影自愿走向一个温和发光的装置,她的身后站着人类的代表和百鬼的代表。三方将手放在装置上,光芒连接了他们。

“自愿...连接...不是...榨取...”声音带着悲伤,“但...时间...遗忘...仪式...取代...自愿...”

安倓明白了:“最初的鬼女是自愿的,但后来者只是被迫执行仪式,失去了自愿的本质。所以契约扭曲了。”

“是的...需要...真正的...自愿...或...终止...”

“终止是什么意思?”大黄黄问。

星图突然变成两个世界逐渐分离的景象,连接它们的光束越来越细,最后断裂。两个世界各自漂浮,不再接触。

“各自...生存...或...毁灭...”声音越来越弱,“我...太累了...无法...继续...”

光影开始消散。

“等等!”安倓喊道,“如果我们给你真正的自愿选择呢?如果我们重置契约呢?”

最后的光影凝成一行字,悬浮在空中:

“月圆...无间缝隙...带来...你的选择...和...你的...爱...”

然后彻底消失了。

书房恢复了正常。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房间陷入暮色。

安倓看着伙伴们:“你们听到了。它想要一个选择,一个真正的选择。”

“而您打算给它。”煌敦奴不是提问,是陈述。

“是的。”安倓点头,“但不是牺牲。是对话,是谈判,是寻找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方法。”

樱岸深深地鞠躬:“那么,请允许我制定计划。我们有一天时间准备。”

“一天够了。”安倓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笔记本,将它小心地放进怀里,“现在我知道为什么父亲从不告诉我真相了。”

“为什么?”小白白问。

“因为他知道,当我终于知道一切时,我已经足够坚强,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安倓走向门口,“而不是被迫接受他的选择。”

他们离开书房,走下楼梯,走出老房子。夜幕完全降临,星空开始显现。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安倓回头看了一眼。

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二楼的窗前,对他微笑挥手,就像多年前送他去上学时那样。

安倓也挥手,然后转身,不再回头。

前方的路很暗,但星空在上,同伴在侧,而心中有两个世界的重量——和一份古老契约等待被重新书写。

月圆之夜,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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