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晚晚借口要去买些个人用品,再次获得了独自外出的许可。这次她没有去码头区,而是去了市中心一家大型书店,买了几本关于本地民俗历史和植物鉴别的书籍,作为去“老宅”这种“有历史底蕴的地方”可以看的“闲书”,合情合理。
从书店出来,她抱着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思考着还需要准备什么。母亲遗录中提到,某些特定的草药、矿石,对抵御阴邪之气有一定辅助作用,但她现在不便大量购买,容易惹人怀疑。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有些耳熟、带着迟疑的女声。
“林……林晚晚小姐?”
林晚晚脚步一顿,回头。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但那股温暖纯净的浅金色气息,林晚晚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楚晴。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主动叫住自己?
林晚晚心中惊讶,脸上也露出适当的意外:“楚晴姐?好巧。”
楚晴快步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几句话吗?就几分钟。”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但能听出里面的紧张和急切。
林晚晚目光扫过四周,指了指街角一家客人稀少的咖啡厅:“去那里吧。”
两人走进咖啡厅,找了个最角落的卡座坐下。楚晴这才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比录制时消瘦了些、带着明显倦容的脸,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此刻正充满担忧和某种决意地看着林晚晚。
“晚晚,录制结束后,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楚晴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那天晚上……在别墅,李薇薇的事,还有她提到的‘林叔’……我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打听了一下,李薇薇背后的金主,好像就姓林,是你们林家的人,对吗?”
她果然起了疑心,并且去调查了。林晚晚心中微凛,面上却露出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楚晴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调查我们家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晴连忙摆手,脸色发白,“我只是担心你!晚晚,李薇薇那晚的样子很不对劲,根本不像简单的生病!她说的话,她的状态……还有后来突然的安静……我感觉,感觉她像是被什么控制了,或者……威胁了。而你……”她看着林晚晚,眼神复杂,“你第二天状态也很差,而且,我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或者在防备什么。”
楚晴的直觉很敏锐。但林晚晚不能承认。
“楚晴姐,你可能想多了。”林晚晚摇摇头,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疏离,“薇薇姐可能是压力太大,或者真的生了什么急病。至于我,只是累着了。我们家的事,比较复杂,但也没你想的那么……玄乎。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真的没事。”
她必须撇清关系,不能把楚晴牵扯进来。楚晴身上的气息太干净,卷入林家这摊浑水,只会害了她。
楚晴看着林晚晚平静无波的眼眸,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将所有的情绪和真相都封锁在后面。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
“好吧……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她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杯,“我只是……那天晚上,我很害怕。不是因为李薇薇,是因为……我感觉到一种很不好、很冰冷的‘注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看着我们。晚晚,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圈子里,也认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
她抬起头,看着林晚晚,眼神真诚而坚定:“别一个人硬扛。有时候,陌生人的帮助,反而比身边的人更可靠。”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让林晚晚冰冷的心湖微微触动了一下。楚晴,这个仅有几天相处、被她无意中“牵连”的陌生人,竟然在察觉到危险后,不仅没有避之不及,反而主动找上来,想要提供帮助。
“谢谢你,楚晴姐。”林晚晚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这份善意她记下了,但依旧不能接受,“我真的没事。你也多保重,别再打听林家的事了,对你没好处。”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明确的警告。
楚晴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重新戴上墨镜和口罩:“我明白了。那你……一切小心。”
两人在咖啡厅门口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晚晚抱着书,走在回家的路上,胸口莲花玉佩传来稳定的温热,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楚晴的话,以及陈景然早上的欲言又止。
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并非所有人都站在林建国那边,也并非所有人都对她的处境漠不关心。
但这些“善意”和“变数”,在即将到来的老宅风暴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她握紧了手中的书,指尖微微用力。
归根结底,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母亲留下的传承,和这枚尚不知是福是祸的莲花玉佩。
明天,就要踏入那龙潭虎穴了。
夜幕,再次缓缓降临。
而这一次,林晚晚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望着南方老宅的方向,眼神沉静如寒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然。
母亲,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