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老汉正用砂纸打磨着一块生锈的铁片,闻言抬起浑浊的眼,上下打量了林晚晚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干净体面的年轻女孩会对这些脏兮兮的旧船用箱子感兴趣。
“那些啊,”老汉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都是从报废的旧船上拆下来的,放杂物的,又沉又脏,没啥看头。姑娘你要找啥?”
“我……我就喜欢这些老物件,看看有没有能改造一下,当储物箱用的。”林晚晚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合理,同时,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几个木箱中,最底下那个看起来最破旧、颜色最深、甚至边缘有些被水浸泡腐烂痕迹的箱子。牵引的热感,正明确地来自那里。
老汉似乎无所谓,挥了挥沾满铁锈的手:“随便看吧,看中了再说价。”
林晚晚道了声谢,小心地挪开压在上面的其他杂物和箱子,露出了最底下那个目标。箱子不大,约莫两个鞋盒并拢的大小,木质是厚重的老榆木或者类似的硬木,表面原来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深褐色的木头本色,上面布满划痕、水渍和虫蛀的小孔,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桐油、铁锈、鱼腥和腐烂木头的复杂气味,与紫檀木盒的淡雅檀香截然不同。
但那股牵引的温热感,在她靠近这个箱子时,达到了顶峰,锁骨下的印记甚至微微发烫。
箱子被一把锈蚀严重的旧挂锁锁着,锁孔都几乎被铁锈堵死。
“老板,这个箱子能打开看看里面吗?”林晚晚问。
老汉走过来,看了看那把锁,摇头:“钥匙早没了。这东西当初收来就锁着,我也没管。你要真想要,连箱子带里面不知道啥破烂,一起便宜拿走,我自己砸开还费劲。”
“里面……大概是什么?”林晚晚试探着问,观气术努力想穿透木箱,但箱子本身似乎有种奇怪的、能阻隔能量探查的“场”,只能感觉到里面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唯有那牵引感的核心,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谁知道呢,”老汉蹲下,用手指敲了敲箱盖,发出沉闷的实响,“听声音是实的,不是空箱。可能有些老船工的零碎,破工具,废纸,啥都有可能。年头久了,说不定还有死老鼠。”他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林晚晚却心中一紧。废纸?工具?还是……母亲留下的,或者与玉佩相关的其他东西?
“多少钱?”她不再犹豫。不管里面是什么,这强烈的牵引感不会错。这可能是她在玉佩失效后,找到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可能与过去、与母亲、与破解困局相关的东西。
老汉报了个很低的价,显然没把这破烂当回事。林晚晚立刻付了钱,没有讨价还价。她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带着东西离开。
箱子比她预想的还要沉,她勉强能搬动。老汉好心找了个破旧的麻袋给她套上,便于提拎。
抱着这个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沉重木箱,林晚晚快步走出旧货市场。雨又细密起来,打在麻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发现那个灰夹克男人的身影,但这并没有让她放松。对方可能还在暗处。
她不能带着这个箱子直接回林家,太显眼了,也无法解释。她需要找个地方,先想办法打开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在码头区外围,找到了一家看起来生意冷清、门面破旧的小旅馆。用现金开了个钟点房,拒绝了前台老板娘好奇打量的目光,抱着箱子快速上楼。
房间狭小潮湿,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林晚晚锁好门,将箱子放在地上,扯掉麻袋。
那股混杂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更加浓郁。她顾不上这些,目光紧紧锁住那把锈死的挂锁。
没有钥匙,强行破坏是唯一的选择。但木箱看起来很结实,锁也锈死了。她环顾房间,没有任何称手的工具。
目光落在房间角落一个生锈的铁制垃圾桶上。她走过去,试了试,发现桶身是薄铁皮,边缘有些翘起、锋利。
她将垃圾桶倒空,用脚踩住桶身,双手握住翘起的锋利边缘,用力反复弯折,直到掰下一小块大约手掌长、边缘参差不齐但足够尖锐锋利的铁片。
拿着这块简陋的“撬棍”,她回到木箱前,深吸一口气,将铁片尖端抵进挂锁与锁扣之间锈蚀最严重的缝隙,双手握住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嘣!”
刺耳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响起,锈蚀的锁扣竟然真的被她撬断了!挂锁弹开,掉在地上。
成了!
她丢开铁片,手指有些颤抖地,握住了箱盖的边缘。木质冰冷潮湿,带着陈年的污垢。
里面,会是什么?
是新的线索,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定了定神,用力掀开了箱盖。
一股更加浓烈的、陈腐的、带着水腥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
箱子里没有想象中发光的宝物,也没有腐烂的死老鼠。只有一堆乱七八糟、被脏污的油布和防水帆布包裹着的、看不出形状的物件,塞满了大半个箱子。最上面,散落着几枚生锈的螺栓、一小卷几乎烂掉的麻绳、还有半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搪瓷杯。
林晚晚的心沉了一下。难道感应错了?只是因为这些杂物年代久远,沾染了某些特殊气息?
不,不对。那股清晰的牵引温热感,依然存在,而且就来自这堆杂物的深处。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螺栓麻绳,掀开那层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油布。
油布下面,是厚厚一层已经受潮板结、颜色发黑的旧刨花,像是用来填充缓冲的。
她继续往下扒开刨花。
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个硬质的、表面光滑、与周围木屑截然不同的东西。
她动作一顿,轻轻拂开周围的刨花。
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半尺、厚度约两寸的扁平木匣,露了出来。
木匣的材质,竟然是紫檀木!与她手中那个小盒子一样的紫檀木!只是这个木匣更大,做工也更加考究,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已经有些模糊的缠枝莲纹,与她玉佩上的莲苞纹路隐隐呼应。木匣表面同样覆盖着岁月的包浆和细微划痕,但保存得相对完整,没有那个小盒子那样浓的灰尘感。
牵引感的源头,就在这个木匣里!而且比她手中小盒子的感应强烈十倍不止!
林晚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屏住呼吸,手指微微颤抖地,摸向木匣的扣绊。
扣绊是铜制的,同样生了绿锈,但似乎没有锁。
她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木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