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盖掀开的瞬间,并没有宝光四射,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爆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已经泛黄、但质地依旧细密的白色丝绸,丝绸下,隐约可见物品的轮廓。
林晚晚轻轻掀开这层保护用的丝绸。
木匣内部,被分隔成两个大小不等的凹槽。
左边的凹槽稍大,里面平放着一本线装书册。书册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厚棉纸,没有任何字迹,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纸张也泛着陈旧的黄色,透着一股岁月和潮气混合的味道。
右边的凹槽小一些,里面垫着一块褪色的红色丝绒,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看到那件东西的刹那,林晚晚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急剧收缩。
那是一枚玉佩。
羊脂白玉,温润剔透,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自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玉佩的形状,是一朵完整盛开的莲花,花瓣舒展,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与林晚晚那枚莲苞玉佩,无论是玉质、雕工、还是那股内蕴的、独特的温润气息,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大小略大一圈,形态是盛放而非含苞。
这就是另一块玉佩!“阴阳扣”中的“阳扣”!母亲传承下来的另一半!
它没有被污染!没有被林建国炼化进那颗暗红的“心脏”里!它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
那“福缘斋”老头说的,七八年前被一个戴眼镜、斯文、眉毛有痣的男人买走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赝品?还是林建国故布疑阵?或者,老头看到的,根本就是另一块玉?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都被更强烈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所淹没。她找到了!在玉佩彻底失效、山穷水尽的时候,她竟然以这种方式,找到了另一块至关重要的玉佩!
颤抖的手指,几乎不敢去触碰,生怕一碰,这幻梦般的景象就会破碎。她反复确认,观气术下,这块莲花玉佩散发着纯净、温暖、强大的白色光晕,与她那枚已经黯淡的莲苞玉佩同源,但能量充盈,没有丝毫邪气污染。
是真的。
她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玉佩从丝绒上拿起。入手温润沉实,那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瞬间驱散了房间的湿冷和身体的疲惫,甚至让她枯竭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虽然不如她那枚陪伴已久的莲苞玉佩心意相通,但这充沛而纯净的能量,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将莲花玉佩紧紧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真实不虚的温热,仿佛握住了母亲冰冷的手传递过来的最后余温,也握住了破碎命运中一线挣扎的生机。
良久,她才稍稍平复心绪,将目光转向木匣左边的那本线装书册。
她轻轻拿起书册。很轻,纸张干燥脆弱。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扉页上,是几行竖排的、清秀却有力的毛笔小楷:
“林氏玄术遗录。血脉可启,邪妄莫沾。莲苞为引,莲花为钥。阴阳合一,可破虚妄。然切记,以血为媒,以心为引,非至绝境,不可轻用。周清婉,留予吾女晚晚。”
是母亲的笔迹!是母亲留给她的!不仅仅是玉佩,还有林家的玄术传承!
林晚晚的视线瞬间模糊,滚烫的液体涌上眼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颤抖的手指,继续往后翻。
书册很薄,不过二十几页。前面的内容,是一些基础的观气、辨势、简单符箓绘制和破邪法门,笔迹清晰,配有简单图示,显然是母亲精心整理,为了方便她学习。中间部分,则记载了林家一些不外传的、更高深的术法,但很多地方笔迹匆忙,甚至有些凌乱,像是在紧迫情况下记录的。最后几页,墨迹尤新(相对而言),记载的正是关于“夺运鬼母”(书中称之为“窃命转生术”)的来历、危害,以及……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的核心,果然在于“阴阳双佩”以及“血脉至亲的破秽之血”。书中详细说明了双佩的使用时机、方法,以及“破秽之血”的真正含义——并非简单的至亲心头血,而是在至亲之人清醒意识到自己正在被邪术侵害、心中充满对被窃命者的保护之意与对施术者的极致愤怒怨恨时,主动逼出的、蕴含了这种强烈意志的心头精血!这种血,才能最大程度激发双佩的“破”力。
而“阴阳合一”的地点,也有限制,必须在邪术发动的核心之地——也就是那尊“夺运鬼母”神像面前!而且,必须在邪术周期运转到最关键的时刻,也就是命格转移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口”时,进行破坏,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甚至可能将转移的命格和运势反夺回来!
时机、地点、方法、关键人物(母亲)的状态……条件苛刻到了极点。
但林晚晚眼中,却燃起了重生以来最亮的光芒!
有了玉佩!有了方法!知道了关键!虽然依旧艰难,虽然母亲还被囚禁,虽然林建国强大危险,但不再是完全的黑暗和绝望!她有了明确的路径,有了可以搏杀的目标!
她快速将书册中有用的内容,尤其是关于“窃命转生术”的细节和破解步骤,反复默记,烙印在脑海。然后,她将书册和莲花玉佩,小心翼翼地用原来的丝绸包好,重新放回木匣,扣好。
这个木匣和里面的东西,绝不能带回林家,太危险了。
她想了想,将莲花玉佩从木匣中重新取出,贴身戴在脖子上,用银链串好,藏在衣服最里面。温润的玉质贴着皮肤,源源不断的暖意和能量缓缓渗入,滋养着她干涸的身体和灵魂。虽然暂时无法像原来那枚一样如臂使指,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情况。
木匣和书册,她决定先藏在这里。这个旅馆虽然破旧,但眼下还算安全。她将木匣用原来的油布和刨花重新盖好,塞回那个旧木箱,重新合上箱盖(锁已经坏了)。然后把木箱推到床底下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依旧阴沉,但已近黄昏。
她必须回去了。出来太久,会引起怀疑。
离开小旅馆前,她预付了三天的房费,叮嘱老板娘不要让人进她房间打扫。
抱着疲惫但焕然一新的身体,她走出码头区,重新拦了车,让司机开到之前那家中医馆附近,然后打电话让林家司机来接。
回程的路上,她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那枚新玉佩传来的、稳定而有力的温热,如同黑暗中重新点燃的、微小的火炬。
有了光,就有了方向。
有了方向,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更深的陷阱,她也有了闯一闯的勇气。
下周的老宅之行……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洗刷过的城市街景,眼神深不见底,却又仿佛有寒星在其中闪烁。
那将不再是单纯的“收割”之地。
那会是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