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还在吹，草叶贴着地面晃。喜羊羊的手还握着铃铛，指节有点发白。他盯着天空那道裂口，它刚才动了一下，像眼皮抽搐。他没眨眼，怕一闭眼，那东西就变了形状。
他正想着懒羊羊说的梦，想着“食与眠，皆为锁”，突然听见左边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砸进泥地。
他猛地转头，看见三米外的草皮拱起一块，接着一道黑影从地下顶出来。那东西四肢反着弯，膝盖朝前，脚踝扭在后面，走路像爬行。它的头歪着，眼睛是蓝的，没有瞳孔，直勾勾盯着喜羊羊。
喜羊羊往后跳了一步，铃铛晃了一下，声音很轻。他没摘，也不敢碰。这玩意儿一疼起来能让人满地打滚，上次差点把他的意识撕开。
黑影没说话，直接扑过来。
喜羊羊刚要侧身，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影，肩膀撞在黑影腰上，砰的一声把它甩出去五米远。
是沸羊羊。
他落地站稳，双拳握紧，肩带绷得紧紧的。他喘了两下，盯着地上的黑影：“你他妈谁啊？”
黑影慢慢爬起来，动作不急，像在测试身体。它站直后比沸羊羊矮半个头，但四肢太怪，看起来不像活物。
喜羊羊压低声音：“别让它靠近你，这东西不对劲。”
沸羊羊没回头：“我知道。”
黑影又冲上来，这次速度快了，手爪张开，指甲又长又黑。沸羊羊抬臂格挡，手臂被划出三道血痕，但他没叫，反而笑了：“就这？”
他猛地往前踏一步，拳头砸向黑影面门。轰的一声，空气都震了一下。黑影头歪到一边，半边脸塌了下去，可它没倒，反而抬手抓住沸羊羊手腕，用力一拧。
沸羊羊闷哼一声，挣脱不开。黑影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对准他脖子。
喜羊羊大喊：“甩它！别硬扛！”
沸羊羊咬牙，膝盖猛顶黑影腹部。咔的一声，像是骨头碎了。黑影松手后退，动作第一次出现迟疑。
沸羊羊揉着手腕，呼吸变重。他低头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又抬头看黑影。他感觉胸口有股火往上涌，脑子里开始嗡嗡响。
糟了。
他知道这种感觉。每次他快控制不住的时候，耳朵会热，太阳穴突突跳，眼前发红。以前他打沙袋打到极限就是这样，再往前一步就会变成野兽，连自己人都打。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为了发火才来的。
我是为了守住这里。
睁开眼时，他眼神变了。不再只是愤怒，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稳。
黑影再次扑来，速度更快，带着风声。沸羊羊没躲，等它快到面前时突然侧身，右手抓住它肩膀，左手扣住腿根，腰一转，整个人腾空，把黑影狠狠摔在地上。
地面裂开一圈。
黑影抽搐几下，想爬起来，但动作慢了。它的眼睛开始闪蓝光，像是信号不良。
沸羊羊站在它面前，没急着动手。他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最好对付？脾气大，一点就炸，只要激我两句，我自己就先崩了？”
他蹲下来，盯着黑影的眼睛：“但我告诉你，我现在打你，不是因为生气。”
他一拳砸在它胸口，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
“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第二拳更重，黑影整个身子陷进土里。第三拳落下时，它胸口裂开，黑雾从里面冒出来，像是被挤爆的气球。
黑雾散得很快，几秒后地上只剩一道焦痕，形状像羊角，但断了一边。
沸羊羊站着没动，喘得很厉害。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手撑在地上。他不是受伤，是脑子还在抖。刚才那一战，他差点没压住那股火。最后几秒，他甚至听见自己体内有声音在笑，说“打啊，再狠点，让它死”。
他没听。
喜羊羊走过来，伸手拉他。
沸羊羊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两人并排站着，看着那道焦痕。
“你刚才没发火。”喜羊羊说。
“我没想发。”
“但你本来可以。”
“所以我才更要忍。”
喜羊羊点头：“你做到了。”
沸羊羊擦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混在一起的东西：“他们派这个来，是试探？”
“肯定是。”
“那下次来的会不会更强？”
“会。”
“我还能打。”
“我知道。”
两人没再说话。远处村舍有几扇窗户亮了灯，有人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又迅速关上。没人出来，也没人喊。但他们知道，刚才那一战，有人看见了。
风又吹过来，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喜羊羊摸了摸铃铛，确认还在。他抬头看天，裂口还在，但没再动。刚才那一战发生得太快，连天都没反应过来。
沸羊羊活动了下手腕，肩带有一角裂开了，但他没换。他说：“以后巡逻我多绕这边。”
“你不怕再来一次？”
“怕。”
“但你还来？”
“我不来，谁来？”
喜羊羊没再问。
他知道有些人不是因为不怕才往前冲，而是明明怕得要死，还是得上。沸羊羊不是莽夫，他只是选择不说自己怕。
他们站在原地，等呼吸彻底平稳。草原恢复安静，但那种安静不像之前，更像是战斗后的短暂休止。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沸羊羊忽然说：“它模仿我声音了。”
“什么时候？”
“刚才第二次攻击前。它说‘你就是个废物，打再多也救不了谁’。”
喜羊羊皱眉。
“但它说错了。”沸羊羊冷笑，“我要救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他踢了踢地上焦痕：“它们不懂，我们也不是非得赢才行。我们只要一直不变成它们那样，就算赢。”
喜羊羊看着他。
这一刻他意识到，沸羊羊真的不一样了。以前他打架靠的是力气和冲动，现在他打架靠的是脑子和决心。他不再是那个一怒就失控的羊，而是能在火里保持清醒的人。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像是夜莺，但青青草原本来没有夜莺。
两人同时转头。
草坡下方，一片低洼地边缘，有东西在动。不是风，也不是动物。是一小片草地，自己卷了起来，像被看不见的手掀开。
底下露出一块金属板，表面刻着符号，和他们之前在纸条上见过的一样。其中一个符号正在发光，一闪一灭，频率和心跳一样。
沸羊羊低声说：“这地方刚才还没这玩意儿。”
喜羊羊盯着那块板：“现在有了。”
金属板旁边，一根枯草慢慢立起来，尖端对准他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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