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
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一艘乌篷船缓缓驶入一条静谧的河道，两岸是白墙黛瓦的民居，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沈婉坐在船头，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斗篷，手里紧紧攥着那封早已泛黄的和离书。
自从那天深夜离开京城，她便在楚斯年的安排下，一路向南。
楚斯年动用了楚家在江南的所有产业和人脉，不仅将沈家众人带了出来，还为他们在这风景秀丽的姑苏城外，购置了一处隐蔽的宅院。
楚斯年“婉儿，到了。”
楚斯年站在船头，一身青衫，神色温和。这一路，他不仅要躲避朝廷的耳目，还要照顾沈家老弱妇孺，早已是身心俱疲，但看着沈婉苍白的侧脸，他眼中的温柔却未曾减少半分。
沈婉回过神，目光投向岸边那座雅致的宅院，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喧嚣，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更没有……林牧的气息。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如今终于得到了，可心里却空了一大块。
沈婉“多谢楚大哥。”（沈婉声音轻哑，微微欠身）
楚斯年“跟我不必客气。”（楚斯年伸手扶住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疼惜）“这一路辛苦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没有人会再打扰你们。”
沈婉点了点头，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身去搀扶刚下船的母亲柳氏。
沈家众人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和长途跋涉，神色憔悴，但看着这清幽的环境，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份“庆幸”背后，是两个人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将军府。
红绸漫天，张灯结彩。
今日是大将军林牧大婚的日子。
可是，将军府内却没有一丝喜气。
林牧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大堂之上，手中的酒杯早已被捏得变形。他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宾客的道贺，眼神却空洞得像是一口枯井。
顾长风“将军，吉时已到，请去迎娶新娘子吧。”
属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牧缓缓站起身，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昨日晚上
林牧（林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磕出了血，声音嘶哑）“陛下！沈家是冤枉的！求陛下开恩，暂缓行刑！臣愿以官职担保，定能查出真凶！”
皇上（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林牧，朕说过，证据确凿。沈傅通敌叛国，罪该万死！你若再为他求情，朕连你也一起治罪！”
林牧“陛下！”（林牧绝望地嘶吼）“沈婉是无辜的！沈家上下几十口人也是无辜的！求陛下看在臣多年征战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皇帝沉默了许久，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皇上“林牧，朕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沈傅必须死，沈家必须倒。”（皇帝缓缓说道）“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林牧（林牧猛地抬头）“什么机会？”
皇上“朕知道你和沈婉的事。”（皇帝看着他）“但她是罪臣之女，绝不能再做将军夫人。朕要你休了她，娶上官羽为妻。”
林牧“什么？！”（林牧如遭雷击）“陛下，这……”
皇上“上官羽医术高超，且在上官一族中颇有声望。朕要你娶她，不仅是为了安抚上官家，更是为了让你彻底与沈家划清界限。”（皇帝语气强硬）“如果你答应，朕可以免去沈家满门抄斩的死罪，改为流放。至于沈婉……朕可以当做没这个人，让她自生自灭。”
林牧僵在原地。
一边是挚爱的妻子，一边是沈家几十口人的性命。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要救沈家，就必须牺牲他和沈婉的感情，还要娶另一个女人。
皇上“怎么？不愿意？”（皇帝冷哼一声）“那朕现在就传旨，午时三刻，准时处斩！”
林牧“臣……遵旨。”
林牧闭上眼，两行血泪滑落。
他别无选择。
为了婉儿，为了她能活着，哪怕是让他娶魔鬼，他也认了。
……
回忆戛然而止。
林牧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上官府门前。
大门打开，一身凤冠霞帔的上官羽走了出来。
她很美，美得端庄大气，眼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知道林牧心里有人，也知道这场婚事是一场交易，但她还是嫁了。
因为，她也爱他。哪怕是用这种方式得到他。
林牧看着上官羽，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但他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伸出手，牵起了她的红盖头一角。
顾长风“吉时到！起轿！”
随着一声高唱，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将军府走去。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这喧嚣的喜庆声，仿佛要将这京城所有的悲伤都掩盖。
然而，在那深宅大院之中，林牧看着手中的酒杯，脑海里却全是沈婉的影子。
婉儿，对不起。
这一世，是我负了你。
若有来生，我定不负相思意。
……
江南，姑苏。
沈婉站在宅院的回廊下，看着满院盛开的桃花，轻轻叹了口气。
小桃“小姐，楚公子让人送了些糕点来。”（贴身丫鬟小桃端着盘子走过来）
沈婉接过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那熟悉的香气让她想起了京城的味道。
沈婉“小桃，你说……京城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沈婉轻声问道）
小桃（小桃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小姐，听说……听说今日是将军府大婚，全城都在庆祝呢。”
沈婉拿着糕点的手猛地一颤，糕点掉落在地。
大婚。
原来，他终究还是娶了别人。
沈婉也是，他是大将军，是国之栋梁，怎么能一直守着她这个罪臣之女呢？
沈婉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块糕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盘子里。
沈婉“挺好的。”
她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却无比凄凉的笑容。
沈婉“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再也不要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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