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絮还在簌簌飘落，将苍梧山的青瓦檐角裹上了一层蓬松的白。窗棂上凝着薄薄的冰花，被屋内暖炉的热气熏得微微发潮，晕开一片朦胧的雾色。
墨玄守在床边，指尖捏着一方浸了温水的帕子，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细细拭去凝霜额角残存的薄汗。榻上的人睡得不安稳，睫羽时不时轻颤，蹙着的眉心拢着一抹浅淡的倦意。他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平日里覆着寒霜的眉眼，竟在暖黄的烛火里柔得漫出了边，连眼底的冷冽都化作了细碎的温柔。
不远处的红泥小炉上，银丝粥正熬得咕嘟作响。米油熬得浓稠，顺着锅沿缓缓淌下，氤氲的热气裹着清甜的米香，缠缠绵绵地漫过整个屋子，将寒雪带来的凉意尽数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凝霜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视线起初还有些模糊，待看清床前的人影时，她愣了愣——男人正背对着她，微微俯身搅着锅里的粥，宽肩窄腰的背影在烛影里显得格外挺拔，侧脸的轮廓被暖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
“师傅？”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
墨玄闻声回头，搅粥的手倏地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盛起一碗温热的粥端到床边。他刻意板着脸，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不耐烦：“醒了就赶紧喝，凉了又要捂着肚子喊疼，净会添麻烦。”
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凝霜唇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唇角，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一闪而逝。凝霜微微一怔，随即乖乖张口，软糯的粥糜滑入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一路暖到了心底。
一碗粥见了底，凝霜抬手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他时，眼尾弯起的弧度里漾着浅浅的笑意。
墨玄像是被这笑意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仓促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爬上一抹薄红。他梗着脖子，嘴硬的模样像极了闹别扭的少年：“要不是看你还得打理药圃，要不是怕你这身子骨撂挑子，我才懒得在这里耗着。你以为你是谁？”
凝霜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看着他故作冷硬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的揶揄：“师傅明明很会照顾人，就是……嘴硬得很。”
墨玄的脸腾地一下更烫了，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却轻得像羽毛拂过：“贫嘴。”
话音刚落，窗外的雪恰好停了。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云层，越过窗棂，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眉眼间，暖得不像话。连檐角的积雪，都像是被这暖意熏得，悄悄化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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