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散场后没几天,席锐的助理就带着合作提案敲开了陆时茉公司的大门。提案做得滴水不漏,合作条件优厚到让人无法拒绝,陆时茉翻着文件,指尖划过“席氏集团”的落款,抬眼看向助理,语气淡得没什么温度:“回复席总,我们暂时没有相关合作计划。”
拒绝的话传达到席锐耳中,他却像没听见一样。隔天下午,陆时茉正在开项目会议,前台突然打来电话,语气为难:“陆总,席总亲自来了,还带了东西,说一定要当面交给您。”
陆时茉皱了皱眉,结束会议下楼时,正撞见席锐倚在前台旁的绿植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见他下来,立刻笑着晃了晃盒子:“路过附近,给你带了点东西——城西那家老字号的茉莉酥,听说你喜欢。”
陆时茉没接,目光落在礼盒上,又抬眼看向他:“席总,我再说一次,合作的事不必再提,礼物也请收回。”他的长发松松垂在肩头,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清冷的眉眼间没什么情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席锐也不恼,把礼盒往前台一放:“东西放这了,你要不要随你。对了,你们公司楼下的停车位我包了三个月,以后你不用再绕路找车位。”说完,他摆摆手转身就走,留下陆时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印着茉莉花纹的礼盒,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这之后,席锐的“纠缠”变本加厉,精准地渗透进陆时茉生活里每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缝隙。
陆时茉加班的深夜,写字楼里只剩零星灯火,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揉着眉心时,前台的电话突然打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陆总,楼下有位席总派来的司机,说给您送了夜宵,您看是让他上来还是……”
陆时茉蹙眉挂断电话,下楼时正撞见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大堂,手里捧着一个保温食盒,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陆总,席总说您胃不好,特意让厨房炖了菌菇汤,配了您爱吃的虾仁滑蛋饭,还热着。”
食盒递过来时带着温热的触感,陆时茉看着那熟悉的菜式,指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着接下——他总不能对着一个司机摆脸色,只能转身时将食盒放在副驾,一路无言地载回家,却终究没动一口。
行业论坛圆桌会议上,众人热议新兴产业发展,席锐作为特邀嘉宾漫不经心听着,直到陆时茉起身发言。陆时茉条理清晰的布局理念直击核心,话音刚落,席锐便率先鼓掌,对着话筒直言最欣赏他的远见,全场哗然。陆时茉坐在座位上,被席锐坦荡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只觉那视线烫得人无处遁形。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频繁,陆时茉终于忍无可忍。他辗转打听到席锐常去的私人会所,在傍晚时分推门而入,侍者认出他的身份,引着他走进一间僻静的包厢。
席锐正独自靠在真皮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杯壁上凝着水珠,灯光落在他挑染成浅棕色的发梢上,晕开一层细碎的光晕,冲淡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反倒添了几分少年气的张扬。他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见陆时茉站在门口,眉峰挑了挑,放下酒杯起身:“稀客,陆总怎么有空来找我?”
陆时茉反手带上包厢门,没有落座的意思,径直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语气冷硬:“席总,你想做什么?”
席锐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低笑一声,重新靠回沙发里,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锁着他不放:“做什么?”他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藏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当然是追你啊。”
直白的话语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搅乱了陆时茉的心绪。他猛地一怔,下意识地别开眼,语气依旧疏离,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嘲讽:“席总未免太闲了。”
“为你,不闲。”席锐放下酒杯,起身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香水。他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时茉的眼睛,像是要透过那层冰冷的表象,窥见他心底的真实情绪:“陆时茉,你别总躲着我。”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陆时茉猛地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后背几乎贴上门板,他攥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压抑的不耐:“我没有躲着你。而且,我们没必要走这么近吧,席总?”说完,他不再看席锐的表情,转身拉开包厢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只留下席锐站在原地,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慢慢敛去,眼底翻涌着无人读懂的执着。
回到公司,陆时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指尖夹着烟,猩红火点明灭。烟雾从唇间溢出,模糊了窗外的楼宇轮廓,他垂着眼,睫羽沾了细碎烟灰,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烟身,周身浸在沉郁的寂静里。
他想起席锐每次笑着靠近时的模样,那份毫不掩饰的热烈、眼底未被生活磋磨的少年气,竟和记忆里那个躲在香樟树下的自己隐隐重合。
那是被父母的争吵、生活的重压碾碎前,他也曾有过的、鲜活的样子。
陆时茉闭了闭眼,后退轻靠在椅子上。
他明明该彻底拒绝,却忍不住留意起席锐的消息——比如他又在哪个酒局上闹出了笑话,他又为了什么事和人拌嘴。那些带着烟火气的、张扬的片段,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被理智层层包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