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回黑发后的第三周,周一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窗外的春阳晒得人懒洋洋的,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敲了敲讲台:“离高考只剩两百多天,今天不聊学习,咱们聊聊心里话。”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停了。班主任笑着扫过全班:“先说说,大家对高考都有什么期待?想考去哪个城市,读什么专业?”
有人小声说想考去北京,有人念叨着要学计算机,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只有曲喃夏和江瑾川依旧低头刷题,只是笔尖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等大家说完高考期待,班主任话锋一转,手肘撑在讲台上,语气带着点调侃:“还有个事,你们的青春期眼看就要落尾了,这高中三年,心里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啊?不用指名道姓,就说说那种感觉也行。”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男生女生们互相推搡着,哄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偷偷用眼神瞟向自己心仪的同学。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咬耳朵,后排的男生则吹着口哨起哄,连平日里最腼腆的学委都红了脸。
曲喃夏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水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她下意识地抬眼,刚好撞上江瑾川看过来的目光——他手里转着笔,棕黄碎发换成黑发后,眉眼间的痞气淡了,此刻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慌乱,像被抓包的小孩。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停了一秒。曲喃夏看见他眼底映着自己的影子,乌黑的长发,微怔的表情;江瑾川也看清了她泛红的耳尖,和慌忙躲闪的眼神。
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几乎同时猛地转过头。曲喃夏低头盯着试卷上的错题,耳根烫得能煎鸡蛋,心脏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江瑾川则假装整理课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连转笔的动作都变得生疏,桌下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她的凳子腿,又赶紧收了回去,尴尬得连耳根都红透了。
班主任看着班里少男少女们各异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大家都有小秘密啊。没关系,青春期的喜欢很美好,只是要记得,先把高考这关过了,再去奔赴那些心动的人和事。”
班会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话题,曲喃夏却迟迟没动,直到江瑾川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张纸巾:“你的草稿纸,被墨水淹了。”
她接过纸巾,低声说了句“谢谢”,抬头时却看见他飞快地移开目光,假装看向窗外,只是泛红的耳根还暴露着他的不自在。
窗外的梧桐叶又抽了新的芽,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极了两人此刻慌乱又悸动的心跳。
班会课下课,曲喃夏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刚走到走廊拐角,就撞上了倚在栏杆上的江瑾川。他手里捏着本数学错题集,黑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看见她时,指尖顿了顿,挑眉嘲讽:“走这么急,赶着去给老师献殷勤?”
曲喃夏翻了个白眼,抱着作业本的手紧了紧:“总比某些人杵在这儿当电线杆强,错题集拿反了都不知道。”
江瑾川低头一看,果然把错题集拿倒了,耳根微热,迅速摆正,嘴硬道:“我故意的,测试你眼神好不好使。对了,你那道导数题搞懂了?上次模拟考错得一塌糊涂,别拖班级后腿。”
“用不着你操心,”曲喃夏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瞥了眼他的错题集,“不过……你那本里的解题步骤,借我看看?”
江瑾川嗤笑一声,把错题集扔给她:“算你走运,本大爷的笔记可不是谁都能看的。看不懂别来问我,我没那闲工夫。”
曲喃夏接住本子,低头翻到那道题,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却把步骤写得很清晰。她看着看着,感觉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抬头时,江瑾川正指着其中一步,语气不耐烦:“这里拆分变量都不会?笨死了,难怪考不过我。”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曲喃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拍开他的手:“吵死了!我自己会看,用不着你指点。”
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走廊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江瑾川靠回栏杆上,状似随意地踢了踢地面,扯着嗓子问:“班会课上老班问的破问题,你瞎激动什么?脸都红了,不会真有什么‘答案’吧?”‘答案’吧?”
曲喃夏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更硬:“我脸红是被太阳晒的!你才瞎激动,老班问的时候你眼睛都瞪直了,不会是偷偷喜欢谁,怕被人发现吧?”
“放屁!”江瑾川猛地站直,又迅速放松,假装不屑,“我能喜欢谁?咱们班除了我,全是歪瓜裂枣,包括你。”
“彼此彼此,”曲喃夏把错题集扔回他怀里,抱着作业本就往办公室跑,“懒得跟你废话,作业要交迟了,你继续当你的电线杆吧!”
江瑾川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盯着错题集上被她指尖捏出的褶皱,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踹了踹栏杆,骂了句“笨女人”,心里却乱糟糟的。
第四节课下课铃刚响,江瑾川和曲喃夏就一前一后冲出教室,谁都不肯让谁,一路吵着往食堂去。
“你早上是不是又偷拿我放在桌角的橡皮了?”曲喃夏快步追上他,伸手拽住他的校服袖口,“我找了一早上,最后在你笔袋里翻到了!”
江瑾川甩开她的手,挑眉道:“谁稀罕你的破橡皮?是它自己滚进去的,再说你上次还藏了我的物理卷子,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上课总晃我椅子?”曲喃夏瞪着他,脚步却没停,两人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喧闹。
吵着吵着到了食堂门口,看着里面乌泱泱的人群,再对上对方气冲冲的脸,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道:“没胃口了!”
说完,又各自扭过头,转身就往教学楼走,谁都不理谁。
曲喃夏走了两步,余光瞥见身后的江瑾川也往回走,顿时皱起眉:“你跟着我干什么?想继续吵?我没空陪你!”
江瑾川也正纳闷她怎么跟自己同路,听见这话火气更盛:“谁跟着你?这条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回教学楼关你屁事?”
“不是跟着我你往这边走?食堂在反方向!”曲喃夏停下脚步,叉着腰看着他,“江瑾川,你是不是有病?非要跟我作对才开心?”
“你才有病!”江瑾川也停住,逼近一步,“我想走哪走哪,用得着你管?再说你不也往回走?谁知道你是不是跟踪我!”
两人又在半路吵了起来,从橡皮吵到试卷,从模拟考成绩吵到班会课的话题,越吵越凶,最后都红了眼。江瑾川嘴笨,吵不过伶牙俐齿的曲喃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眼看曲喃夏还要开口,江瑾川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拽到旁边的走廊拐角,反手抵在墙上,胸膛因为刚才的争吵微微起伏。
曲喃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挣扎着喊道:“江瑾川,你有毛病啊!放开我!”
江瑾川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怒意,又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声音沉得吓人:“你这个嘴巴要是下次再敢开一句,我不信我会做出什么事。”
曲喃夏梗着脖子,嘴上半点不饶人:“哎呦,我好怕啊——怕得都要笑出来了!有本事你就做啊,光说不练算什么本事?”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嘴里念念叨叨没个停,“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你?江瑾川你也就这点能耐,吵不过就动手,算什么男人……”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江瑾川再也忍不了,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温热的触感猝不及防覆上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曲喃夏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滚圆,连挣扎都忘了。江瑾川的气息笼罩着她,原本的怒意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散,只剩下慌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不过两秒,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江瑾川猛地后退一步,手还僵在半空中,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曲喃夏也捂着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流、流氓!”曲喃夏回过神,丢下这句话,捂着脸转身就往教室跑,脚步慌乱得差点撞到墙,只留下江瑾川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曲喃夏冲回教室时,班里同学还在埋头刷题,没人注意到她通红的脸和慌乱的脚步。她几乎是逃到座位上,一把拽过椅子背对着江瑾川,将脸埋进臂弯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连耳根都烫得厉害,刚才那带着烟草味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挥之不去。
江瑾川紧随其后走进教室,脚步都有些虚浮,看着她死死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心里又慌又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曲喃夏,对不起……”
曲喃夏猛地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地说:“滚,我不想听。”
“我真的错了,”江瑾川急了,又往前凑了凑,指尖都在发颤,“我当时脑子一热,本来想用手捂你嘴的,结果手还固定着你怕你跑,就……就乱来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窘迫,耳根红得更厉害,却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道歉:“曲喃夏,你别不理我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道歉,你好歹说句话。”
前排同学察觉到动静,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江瑾川立刻瞪回去,压低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你骂我两句,或者掐我两下都行,别不说话。”
曲喃夏依旧背对着他,肩膀却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半晌才憋出一句:“江瑾川,你以后离我远点。”
“我……”江瑾川语塞,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里又悔又涩,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始终不肯回头,只能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盯着她的背影,连题都看不进去了。
十几天的冷战终于在一个晚自习的课间悄悄破冰。
那天曲喃夏的笔芯用完了,翻遍笔袋都没找到替换的,急得皱眉。旁边的江瑾川犹豫了半天,默默递过来一支黑色笔芯,声音低哑:“用我的吧,0.5的,你习惯的型号。”
曲喃夏愣了愣,抬头撞上他躲闪的眼神,没说话,却还是接过了笔芯,只是别别扭扭地把脸转回去,嘴上还硬邦邦地补了句:“算你有点良心,下次我可不会还你。”
江瑾川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嘴角偷偷勾了勾,没反驳,只是低头继续刷题,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十几天的冷战,总算有了点松动的迹象。
之后的日子里,默契慢慢回归。江瑾川会在她犯困时悄悄戳戳她的胳膊,曲喃夏会瞪回去,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曲喃夏会在他被难题困住时,把自己的解题草稿往他那边推一点,嘴上却骂:“这么简单都不会,笨死了”;放学路上,两人又开始并肩走,从讨论试卷上的错题吵到谁的笔记更详细,聊着聊着就呛起来,又聊着聊着忍不住笑出声,像高二时那样,针锋相对里藏着只有彼此懂的熟稔。
这天晚自习结束,两人走在梧桐树下,江瑾川突然挠了挠头,别扭地开口:“之前的事……我真的错了。”
曲喃夏踢着地上的石子,嘴角偷偷勾起,嘴上却不饶人:“知道错就好,下次再乱来,我就把你的错题集全扔去垃圾桶。”
“不敢了不敢了,”江瑾川笑着投降,又故意逗她,“不过你后来不理我,是不是也有点舍不得?”
“想得美!”曲喃夏瞪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瑾川看着她黑发飞扬的背影,快步追上去,吵闹声又回荡在晚风里。那些被冷战搁置的心动,终于在盛夏的晚风里,悄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周末,江瑾川被张奕赫几个兄弟硬拉到校外台球厅,球杆碰撞彩球的清脆声响里,张奕赫靠在球桌上,指尖转着白球,挑眉看向刚打进黑八的江瑾川:“说真的,你跟曲喃夏这阵子没再闹别扭了吧?她没还在生你气吧?”
江瑾川擦球杆的动作一顿,抬眼怼回去:“你这么关心她,咋?还没放弃呢?”
张奕赫嗤笑一声,抬手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坦荡又带着点调侃:“我一直都挺喜欢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啊,敢跟你硬刚,还能把成绩保持在前几名,多飒。”
旁边的兄弟立刻跟着起哄:“就是!不光奕赫,咱几个谁不觉得她跟你是绝配?以前天天吵得鸡飞狗跳,现在好不容易不冷战了,你可别再搞砸了。”
“少胡说八道!”江瑾川耳根微红,故意板起脸,把球杆往桌上一放,“我们就是互看不顺眼的同桌,马上高考了,哪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互看不顺眼?”张奕赫挑眉,弯腰瞄准红球,“互看不顺眼能冷战十几天,你还天天魂不守舍的?上次模拟考你数学差点没及格,是不是因为满脑子都是曲喃夏?”
这话戳中了江瑾川的心思,他恼羞成怒地踹了张奕赫一脚:“再瞎说我就走了啊!”
张奕赫躲开他的脚,笑着把球打进洞:“急什么?我就是提醒你,喜欢就赶紧说,别等高考结束各奔东西了再后悔。再说了,你要是不抓紧,我可就真追了。”
江瑾川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依旧硬邦邦:“你追你的,跟我没关系。”
可看着张奕赫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手里的球杆被攥得发白——他不得不承认,张奕赫的话,说到了他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十天,教室里的氛围压抑得像拧紧的发条,倒计时牌被擦得锃亮,红笔标注的数字刺得人眼睛发慌。曲喃夏和江瑾川依旧是那副“水火不容”的模样,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藏着各自的小心思。
早读课上,曲喃夏翻英语卷子时不小心碰掉了橡皮,滚到江瑾川脚边。他弯腰捡起,扔回她桌角,嘴上嫌弃:“笨手笨脚的,高考要是掉了准考证,看你哭不哭。”
曲喃夏瞪他一眼,把橡皮往文具盒里塞得砰砰响:“要你管?总比某些人连导数题都算错强。”
两人又习惯性地拌了几句嘴,直到老师走进教室才悻悻闭嘴。可曲喃夏低头刷题时,笔尖却顿了顿——刚才他捡橡皮时,手指碰到了她的桌沿,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过,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她偷偷抬眼,瞥见江瑾川正盯着数学题皱眉,黑发下的侧脸线条利落,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演算,耳根却悄悄红了。
午休时,同学们大多趴在桌上补觉,江瑾川看着曲喃夏缩在座位里,眉头皱成一团,像是在做噩梦。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悄悄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做完这一切,他又迅速坐回原位,假装看错题集,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她醒来发现。
曲喃夏迷迷糊糊醒来,裹着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外套,心里咯噔一下。她转头看向江瑾川,他正假装认真刷题,耳根却泛着红。她没拆穿,只是默默把外套叠好放在他桌角,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谁让你把外套放我这的?一股烟味,难闻死了。”
江瑾川松了口气,又立刻摆出嫌弃的样子:“好心当成驴肝肺,冷死你算了。”
傍晚放学,两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曲喃夏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问:“你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江瑾川踢飞一颗小石子,砸在路灯杆上:“关你什么事?反正肯定比你考得好。”
“吹牛!”曲喃夏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小声说,“我想去上海……”
江瑾川脚步顿了顿,心里猛地一跳,嘴上却硬:“巧了,我也报了上海的学校,到时候看谁能考上。”
两人又吵吵嚷嚷地分道扬镳,转身的瞬间,却都放慢了脚步。曲喃夏回头看了一眼江瑾川的背影,攥紧了书包带——她其实早就看到他志愿表上填的上海院校,和自己选的,就隔了一条街。
江瑾川也偷偷回头,看着曲喃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他打听来的曲喃夏的志愿方向。他踢了踢路边的树,心里又甜又涩——他哪是真的想和她比,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深夜的台灯下,曲喃夏翻开日记本,写下:“倒计时十天,某人还是那么讨厌,可为什么看到他的外套,会觉得很暖?”
江瑾川则对着错题集发呆,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满了“曲喃夏”,又匆匆划掉,改成“死对头”。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他们依旧用“死对头”的身份互相嫌弃、互相较劲,却在心底藏着同一份不敢说出口的暗恋,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等着盛夏的风吹来,悄悄发芽。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校园里弥漫着既紧张又带着点离愁的氛围,那些藏了三年的心意,终于借着“不留遗憾”的由头,纷纷冒了出来。
江瑾川成了全校女生的“告白对象”。每天一早,他的课桌里、课本上、笔袋旁,总会塞满各式各样的情书——粉色信封系着丝带的,牛皮纸信封装着干花的,甚至还有手写在便利贴上的简短告白。他的储物柜被托人悄悄放进的情书堆得满满当当,连座位旁的垃圾桶,隔三差五就会被他看过的情书填满,纸页堆得老高,惹得路过的同学频频侧目。
曲喃夏每次进教室,第一眼就会瞥见江瑾川桌角那堆晃眼的情书,心里莫名堵得慌,却还是装作不屑的样子,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啧,魅力挺大啊,江大少爷,要不要我帮你找个麻袋来装这些情书?”
江瑾川头也不抬地把情书往旁边扒拉,语气烦躁:“烦死人了,全是些没营养的东西。”说着,他随手拿起一封拆开的情书,扫了两眼就扔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得像是在扔废纸。
曲喃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闷气消了点,却又有点说不清的酸涩——她其实偷偷数过,每天扔进垃圾桶的情书,至少有二三十封。
而曲喃夏这边,收到的则是清一色的鲜花。玫瑰、向日葵、小雏菊,还有包装精致的满天星,从校门口一路摆到教学楼走廊,她的课桌旁永远放着新鲜的花束,连寝室里都被各色鲜花占满,窗台、书桌、床头,到处都是花香,室友们调侃她:“曲喃夏,你这哪是寝室,简直是开花店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挂个招牌?”
每次有人送花来,江瑾川总会假装不经意地瞟一眼,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花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有次他忍不住怼曲喃夏:“收这么多花,你摆得下吗?不怕花粉过敏?”
曲喃夏抱着刚收到的向日葵,挑眉回怼:“总比某些人收一垃圾桶情书强,至少我的花还能看,你的情书只能当废纸。”
两人又开始拌嘴,可眼底都藏着各自的心思——江瑾川看着那些花,心里莫名不爽,总觉得送花的人都别有用心;曲喃夏看着那些情书,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江瑾川在意的人。
某天放学,曲喃夏看到江瑾川又在把一摞情书扔进垃圾桶,其中一封粉色信封上画着爱心,格外显眼。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听见江瑾川低声骂了句“烦死了”,然后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曲喃夏转身就走,心里却乱糟糟的——她其实也写过一封情书,藏在书包最深处,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却始终没敢送出去。而江瑾川扔完情书,抬头看着曲喃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编辑了一半的消息,最终还是删掉了——他想问她,那些花里,有没有她喜欢的颜色,却终究没敢发送。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情书和鲜花还在不断涌来,两人依旧用“死对头”的身份互相嘲讽,却都在心底藏着同一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