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卷落了院墙外最后几片梧桐叶
苏卿宁坐在婚房的红木沙发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相册里那张凤冠霞帔的合照
相册旁,是顾妄亲手泡的龙井,早已凉透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沉下去,红绸灯笼的暖光映在她脸上,却暖不透那双死寂的眼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时,她以为是顾妄回来了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门开的瞬间,撞进眼底的却不是那身熟悉的大红喜服,而是一身藏蓝警服的年轻警员
他身后跟着两位同僚,三人的肩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神情肃穆得让人心尖发颤
为首的老警员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卿宁小姐,我们……是顾妄的同事”
苏卿宁的指尖瞬间冰凉,攥着门框的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忘了
年轻警员捧着一个盖着国旗的木盒,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木盒上,别着一枚擦得锃亮的警号,号码是顾妄的
旁边,叠放着他常穿的那套警服,肩章上的星花依旧清晰,衣襟上似乎还残留着戈壁的风沙味
江林边境围剿任务完成,顾队他……为了掩护群众撤离,被毒枭残余分子的冷枪击中,当场牺牲
警员小江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苏卿宁的心脏
她僵在原地,看着那个木盒,看着那枚警号,看着那身警服,耳边的嗡鸣盖过了所有声音
喜堂的红烛还在燃,婚房的红绸还在飘,可她的新郎,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林的声音带着哽咽
江林顾队最后留下的话,是……等我回去,给她补上那场完整的婚礼
苏卿宁终于撑不住,膝盖一软,重重跌坐在地上
眼泪砸在红毡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上那身警服,指尖触到冰冷的布料,像是触到了顾妄最后残留的温度
警服的胸口处,还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纸鹤——那是她亲手编的,被他宝贝似的带在身上,带到了遥远的边境,带进了那场生死之战
老警员蹲下身,将木盒轻轻放在她面前:
“顾妄是英雄,他用生命护住了边境的安宁。”
英雄
这个词轻飘飘的,却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她要的,只是那个会笑着叫她名字,会为她绾发插簪,会握着她的手说“凤冠霞帔,该配一生安稳”的顾妄
夜幕彻底降临,婚房里的红妆依旧明艳,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凉
苏卿宁抱着那身警服,抱着那个装着顾妄骨灰的木盒,坐在冰冷的红毡上,从黄昏到深夜
相册里的合照,他笑得温柔,凤冠的金辉落在他眼底
窗外的烟火又起,满城的灯火璀璨,却再也照不亮她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