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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遍摧蝉鸣时

夜风卷着川菜馆的麻香往巷口飘,程浩林搂着许扬的肩膀骂他喝多了,宸睿在一旁笑着拉架,闹哄哄的人影渐远,只剩花遍摧和暮蝉鸣站在路灯下。

“我送你?”暮蝉鸣的声音裹在晚风里,比在包厢里沉了些。

花遍摧摇摇头,帽檐压得更低:“不用。”他转身要走,右手却在摆动时撞上身后的墙,疼得他闷哼一声——那道旧伤总在阴时发作,像藏在皮肉里的钟。

暮蝉鸣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绷紧的肌肉,还有布料遮掩不住的疤痕轮廓。“手没事?”

“没事。”花遍摧挣开他的手,动作有些急,帽檐下的侧脸泛着白。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处像片模糊的水渍。暮蝉鸣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忽然想起许扬说的“背着爬三楼”,想起照片里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眉眼清冷的少年,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

“花遍摧。”他开口喊住他。

那人顿住脚步,没回头。

“康复训练别偷懒。”暮蝉鸣的声音穿过夜风,“我办公室的灯,十点前都亮着。”

花遍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几秒后,才听见他极轻地“嗯”了一声,身影很快融进巷尾的暗处,像滴墨落进水里,悄无声息。

暮蝉鸣站在原地,摸出手机翻到那张比喻照。片里的花遍摧望着镜头,眼神干净得像水洗过的天空,自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含笑望着镜头,似乎并不是不熟的样子,那他为什么会忘记他呢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的脸。暮蝉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第二天

花遍摧走进艺术馆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高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浮尘在光里缓缓游动。馆内很静,只有中央空调的低鸣和偶尔响起的轻缓脚步声。

他停在一幅印象派的风景画前。画布上的田野被揉碎的光笼罩,麦浪翻涌着金红与橙黄,笔触松散却透着蓬勃的生命力。花遍摧的目光在那些跳跃的色块上停留许久,指尖无意识地在身侧虚虚比划

往前走,是幅写实的静物画。青瓷瓶里插着半开的荷,水珠凝在花瓣边缘,衬得瓶身的冰裂纹路愈发清晰。画家的笔触细腻到能看清荷叶背面的绒毛,却在暗处留着几处刻意的模糊

展厅深处的射灯单独打在那幅画框上,像给画布镀了层金边。花遍摧站在几步开外,目光落在《落日熔金》的画面里——天际被泼上浓稠的橘红与沉紫,云层像被融化的琥珀,边缘泛着炽烈的金,底下的湖面却静得像块黑曜石,把漫天霞光都吸了进去,只在岸边留着几缕碎金似的波光。

画家的笔触很野,刮刀刮过画布的痕迹清晰可见,像要把落日最后的狂烈都摁进颜料里。花遍摧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

“喜欢这幅?”身后传来轻响,是工作人员路过。

花遍摧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不出是喜欢画里的落日,还是讨厌这幅画

工作人员笑着说道:“这可是著名画家沈煜——旭日画的,当年这副画啊还被他最好的朋友抄袭了”

说到这,花遍摧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离开展厅前,他在一幅肖像画前驻足。画中人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温和的锐气,他看着这个人,眼神复杂,内心悲痛。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诊室里的消毒水气味混着药膏的清凉,漫在空气里。暮蝉鸣戴着无菌手套的手轻轻托起患者的前臂,动作稳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患者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渗出些微浅黄的药渍,是新换过的痕迹。拆开纱布时,能看见掌心到指节的皮肤皱缩着,泛着暗红色的痂,部分新生的皮肉嫩得发亮,在灯光下显出脆弱的粉。

看着这伤疤,一些零碎的画面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回神,继续治疗。

“疼的话就说一声。”暮蝉鸣的声音放得很轻,蘸了碘伏的棉签在伤口边缘慢慢打圈,避开那些尚未长好的嫩肉。患者瑟缩了一下,他立刻停手,抬眼时眼底带着安抚的温和,“放松,碘伏杀菌,忍一下就好。”

镊子夹着涂满烧伤膏的纱布,轻轻覆盖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铺一层云。他的指尖在纱布边缘压实,指腹的薄茧蹭过患者完好的皮肤,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恢复得不错,”暮蝉鸣边缠绷带边说,力道均匀得刚好,“别碰水,也别用力握拳,明天来换第二次药。”他抬眼看向患者紧绷的脸,补充道,“疤痕会慢慢淡的,后续可以做激光修复,不影响日常活动。”

患者点点头,眼里的紧张散了些。暮蝉鸣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金属盆里的器械碰撞出轻响。他洗手时,目光落在自己手腕那道浅疤上。

脑子中的画面又闪现出来。

在火场里,他冲进去找人,帮人拿画,拉着人跑,抱着他昏厥过去。

他的手,有严重损伤

他当时,安慰他,说了什么来着?

暮蝉鸣揉了揉脑袋,医生说失忆,没想到忘记这么多人。

直觉告诉他,这段记忆很重要,那就先搞清楚花遍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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