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临时标记已经过去三周,温清的发情期快到了。
苏蔓每周两次的检查越来越细致,信息素检测仪的指示灯闪烁时,温清能清楚地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浓度在缓慢上升,稳定性曲线开始出现细小的波动。
“最近有没有觉得特别容易累?或者情绪不太稳定?”苏蔓收起仪器,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
温清想了想,小声说:“有、有点。晚上睡不太好,白天也容易走神。”
“正常。”苏蔓点头,“发情期前的激素波动会影响情绪和睡眠。另外,腺体有没有胀痛感?”
“……有一点。”温清摸了摸后颈。那里确实有些发胀,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鼓动。
苏蔓走过来,戴上手套,轻轻按压他的腺体。温清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
“放松。”苏蔓的声音很温和,“我看看恢复情况。”
温清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下来。苏蔓的手指很轻,按压的力度恰到好处。
“齿痕基本愈合了,但腺体还是有点肿。”苏蔓收回手,摘掉手套,“这次发情期,可能会比上次强烈一些。因为之前的临时标记效果在减弱,而你的腺体功能在恢复,信息素分泌会比之前旺盛。”
温清的脸红了:“那、那怎么办……”
“两个选择。”苏蔓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用强效抑制剂压制,但副作用比较大,你可能会在床上躺两三天。第二,再接受一次临时标记,让洛总的信息素帮你平稳度过。”
温清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他知道该怎么选。苏蔓说过,他的腺体状况不好,不能再用强效抑制剂。
但主动要求临时标记……太羞耻了。
“别紧张。”苏蔓拍拍他的肩,“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和洛总是合法配偶,临时标记是很自然的事。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从数据来看,你们的信息素融合度很高,这对你的腺体恢复很有好处。”
温清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
苏蔓走后,温清坐在阳台上发呆。小番茄又结了一茬新的果实,青涩的小果子藏在叶子里,像一颗颗翡翠珠子。薄荷和罗勒长得很茂盛,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
他想起上次临时标记时,洛渊滚烫的呼吸,压抑的声音,还有牙齿刺入腺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烙印。
还有那句“你是我的人”。
温清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害怕,不是抗拒,而是……某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心底悄悄滋生。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是依赖?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手机震了,是洛渊。
“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吃,别等我。”
温清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复:“好。您少喝点酒。”
那边没再回复。
温清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冰箱里食材很多,但他没什么胃口。最后煮了碗清汤面,加了几根青菜,一个煎蛋。
面条煮好了,他端到阳台的小桌子上,一个人吃。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一场无声的盛宴。
但他觉得,这碗面,没什么味道。
吃完面,温清洗了碗,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开着,但他在看什么都不知道。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蔓的话——“这次发情期,可能会比上次强烈一些”。
还有那句“再接受一次临时标记”。
温清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后颈的腺体隐隐发胀,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陌生的热意。不是发情期那种汹涌的燥热,而是细小的、绵密的痒,像有蚂蚁在血管里爬。
他知道,征兆开始了。
晚上九点,洛渊还没回来。温清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但睡不着。身体里的热意越来越明显,后颈腺体胀得难受,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翻来覆去,最后坐起身,走到窗边。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上。远处的CBD灯火通明,像一座不夜城。
温清看着那些光,忽然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每次他生病,母亲都会整夜守着他,摸他的额头,给他喂药,唱歌哄他睡觉。
后来母亲走了,他生病就只能一个人扛。发烧了就喝冷水,胃疼了就蜷在床上,发情期就吃米楠给的劣质抑制剂,疼得在床上打滚,也没人知道。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有洛渊。
虽然只是协议,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至少……至少在他发情期的时候,有人可以帮他。
温清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十一点,门锁终于传来转动的声音。
温清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赤着脚跑到客厅。洛渊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意和淡淡的酒气。
“您、您回来了。”温清站在客厅中央,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像只受惊的小鹿。
洛渊的动作顿了顿。他脱下外套挂好,转过身看向温清。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里,温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睛却很亮,亮得有些不正常。
“怎么还没睡?”洛渊问,声音因为酒精而有些低哑。
“睡、睡不着。”温清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洛渊走过来,离得近了,他闻到了那股清甜的白桃气息——比平时浓郁,带着发情期特有的、诱人的甜腻。
“发情期要来了?”洛渊问,声音更哑了。
温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小声说:“苏、苏蔓说……可能会比较强烈。需、需要……”
他说不下去了,耳尖红得滴血。
洛渊沉默了几秒。空气里,白桃的甜香越来越浓,混合着他身上的酒气和青柠信息素,形成一种奇异的、暧昧的氛围。
“去房间。”洛渊说,声音很沉,“我洗个澡,马上过去。”
温清如蒙大赦,慌忙跑回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跳得厉害,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哗哗的,像某种倒计时。
十分钟后,水声停了。又过了几分钟,敲门声响起。
“温清。”洛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比平时更沉,更哑。
温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洛渊已经换了家居服,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没入衣领。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混着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青柠气息,但比平时更浓,更烈。
像被酒精催发过,带着某种滚烫的攻击性。
温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害怕?”洛渊问,站在门口,没进来。
温清摇头,又点头,最后小声说:“不、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紧张。”
洛渊看着他。Omega穿着单薄的睡衣,领口有点大,露出白皙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湿漉漉的,嘴唇被咬得发白。
他在紧张,在害怕,但没躲。
“躺下吧。”洛渊说,声音缓和了些,“我尽量轻一点。”
温清点点头,走到床边躺下。床很软,他陷进去,像陷入一片云。洛渊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距离很近,温清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青柠气息,混着酒气,像盛夏被烈日暴晒过的柠檬林,热气蒸腾,酸涩滚烫。
“转过去。”洛渊说。
温清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洛渊。他能感觉到洛渊的手撩开了他的衣领,微凉的指尖触到后颈敏感的皮肤。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放松。”洛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这次可能会比上次疼。忍一下。”
温清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下一秒,温热的唇贴上了后颈的皮肤。温清浑身一颤,手指死死攥住了床单。
然后,是牙齿刺入的刺痛。
但这一次,和之前两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的临时标记,带着某种失控的意味。洛渊的牙齿嵌得更深,信息素的注入更汹涌,更滚烫,更……霸道。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而来,不容抗拒。
温清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太疼了,太烫了,太……太多了。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随时会被巨浪吞噬。
但与此同时,身体深处那股陌生的燥热,开始被某种清凉的感觉安抚。像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像冰冷的四肢浸入温泉。那种滚烫的、带着酒气的青柠信息素,强势地涌入他的血液,与他的白桃信息素交融、缠绕,最后形成一种全新的、更深刻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洛渊松开了牙齿。但他没立刻退开,而是用舌尖轻轻舔过那个新鲜的齿痕。
湿热的触感让温清浑身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洛渊的动作顿住了。然后,他缓缓退开,呼吸有些重。
温清还趴在床上,肩膀微微颤抖。后颈的腺体火辣辣地疼,但身体深处那股燥热已经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酥麻的疲惫。
“疼吗?”洛渊问,声音哑得厉害。
温清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有、有一点……”
洛渊没说话。温清能感觉到,床垫因为他的起身而轻微下陷。然后,是脚步声,走向浴室。
水声又响起了,哗哗的,这次是冷水。
温清趴在床上,听着那水声,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某种陌生的、汹涌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想起洛渊滚烫的呼吸,想起他压抑的声音,想起他牙齿刺入时的力度,想起他舌尖舔过时的湿热。
还有空气里,那股浓烈的、交融在一起的青柠与白桃的气息。
像某种宣告。
像某种烙印。
像某种……失控的、滚烫的、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洛渊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身上的家居服换了一套。他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涂点药。”他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温清坐起身,接过药膏。药膏是淡绿色的,带着薄荷的清凉。他挤了一点在指尖,小心地涂在后颈的腺体上。
药膏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温清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抖了一下。
“我来吧。”洛渊说,从他手里拿过药膏。
温清僵住了。他能感觉到洛渊微凉的手指,轻轻抹开药膏,在腺体周围打圈按摩。动作很轻,很小心,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但温清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很疼?”洛渊问。
“不、不是……”温清的声音在发抖,“就、就是……有点敏感……”
洛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药膏涂好了,他收回手,把药膏的盖子拧紧。
“睡吧。”他说,“明天好好休息。”
温清点点头,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洛渊关了灯,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黑暗里,温清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强烈的,是身体里那股陌生的、酥麻的疲惫。
他能闻到空气里浓烈的青柠气息,混着他自己的白桃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温柔地包裹。
像某种温柔的囚笼。
而他在这个囚笼里,心甘情愿。
隔壁房间,洛渊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酒杯,但没喝。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上。他能闻到空气里那股浓烈的、交融的信息素气息——青柠与白桃,滚烫的,甜腻的,像某种失控的宣告。
他想起刚才临时标记时,温清颤抖的身体,咬紧的嘴唇,还有那声细微的呜咽。
想起自己失控的力度,汹涌的信息素,还有……那不该有的、舔舐的动作。
酒精。都是酒精的错。
洛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但吸进肺里的,依旧是那股甜腻的气息,混着酒气,像某种罪恶的诱惑。
他想起苏蔓上次说的话。
“你们的信息素融合度很高,这对温先生的腺体恢复很有好处。”
融合度很高。
高到……会让人失控吗?
洛渊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他知道,今晚的临时标记,越界了。
不止是标记本身,还有标记后的那个动作,那个不该有的、亲昵的、充满占有欲的动作。
那是Alpha的本能在作祟。
是酒精的催化。
是……他对这个Omega,越来越深的、不该有的牵绊。
洛渊放下酒杯,走到床边躺下。黑暗中,他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细微的响动——是温清翻身的窸窣声。
还能闻到那股甜腻的气息,从门缝下飘进来,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而他,在酒精和本能的双重作用下,差点接受了这个邀请。
洛渊闭上眼睛,手指按在眉心。
他知道,有些事情,正在失控。
像脱缰的野马,像决堤的洪水,像这场下不停的雨,悄无声息地,淹没了一切理智的堤坝。
而他,竟然……不想阻止。
窗外的雨还在下。
夜还很长。
而那颗悄悄融化的糖,好像又融化了一点点。
融化成滚烫的、甜腻的、失控的蜜。
将他,也一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