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台与竞争者
去电视台大楼的路上，我和陈薇活像两个被强制参加“绝地求生真人秀”的倒霉艺人。
区别是，这节目导演不是人，剧本是现编的，而且奖金很可能是“活到下一集”。
“你感觉怎么样？”陈薇第五次问我，一边小心地绕过地上那摊已经凝固成卡通笑脸形状的沥青——这显然是某个路过的、我们没遇上的叙事体留下的“签名”。
我抬起右手，掌心那道银色疤痕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
“脑子清楚多了，童谣没了。”我活动了下手指，“但多了个这东西。”
集中精神，那个淡蓝色的主角界面就展开在视野边缘，像个碍眼的游戏UI：
【主角：作者（林墨）】
【当前篇章：第一卷第一章·笔尖觉醒】
【主线任务：进入‘电视台大楼’叙事体核心，获取‘初始世界设定碎片’（0/1）】
【任务状态：进行中（已接受）】
【温馨提示：您的‘主角光环’正在充电，当前亮度：微弱。建议避免高难度作死行为。】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实时滚动：
【同期竞争者活跃度：3人（数据更新于30秒前）】
“三个。”我低声说，“客服说他们在抢同一个‘碎片’。”
陈薇推了推她断了一条腿、用胶带勉强固定的眼镜——这眼镜现在有了新用途，我从主角界面共享给她一个“队友视图”，她能看见我标记出的危险区域和基础任务信息。
“从逻辑上讲，既然这个‘作品’需要悬念和竞争，”她说，声音压得很低，“那么竞争者大概率会在大楼附近设伏，或者抢先进入。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光是叙事体本身的规则，还有……其他想当主角的人。”
“或者不是人。”我补充。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电视台大楼的全貌终于毫无遮挡地撞进视野。
如果说远看它像个粗劣的3D建模，近看它就是个沉浸式恐怖艺术展。
大楼表面的像素块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流淌、重组，不断变幻着类似小说封面的各种构图：有时是我握笔的剪影，有时是废墟中挣扎的人群，有时是抽象的血色漩涡。那行巨大的作品名下方，实时滚动的“读者评论”让人脊背发凉：
【匿名读者A：开局还行，主角智商在线。】
【读者‘催更兽’：怎么还没进副本？水字数？】
【文学批评家（认证）：文笔粗糙，但设定新颖，给个收藏。】
大楼底部的“入口”——那扇散发着柔和白光、上方标注着【第一卷第一章入口】的门——此刻前排着队。
准确说，是几群“东西”在门口僵持。
左边，三个穿着统一黑色战术服、装备精良的男人，正警惕地举着枪——枪口对准的不是门，而是右边一群。
右边那伙……勉强能称为“人”。他们穿着颜色鲜艳、风格混杂的衣服，像从不同年代剧里跑出来的临时演员。为首的是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羽毛扇，笑得很标准，标准得像表情管理课第一名。她身后有个穿盔甲的武士、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个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
“叙事体？”陈薇小声问。
我集中精神，用“阅读（残）”功能扫过去。蓝色界面弹出信息：
【检测到：叙事衍生实体·角色卡组】
【名称：‘旧日片场’角色团】
【构成：由多个被废弃影视叙事体残片融合而成的聚合意识，执着于‘演出’。】
【威胁：中等（热衷于将他人拉入即兴剧情）】
中间还有一伙，只有一个人。
他坐在门口不远处的废墟水泥块上，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膝盖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他正专注地敲着键盘，对周围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更怪的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刷新着代码般绿色文字的屏障。
【检测到：特殊竞争者·数据架构师】
【名称：未知（ID隐藏）】
【能力倾向：规则解析、底层代码干预】
【威胁：高（权限异常，疑似利用漏洞）】
三伙人。不，两伙人和一个怪胎。
战术服小队注意到了我们。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转过头——他脸上戴着一副覆盖半张脸的战术目镜，镜片上流动着数据。
“新来的？”他的声音通过目镜的扩音器传出，带着电子杂音，“报身份。如果是野生幸存者，劝你们离开。如果是竞争者……”他抬了抬枪口，“亮凭据。”
旗袍女人摇着羽毛扇，笑声清脆：“哎呀，又有新演员进组了？导演呢？这场戏份怎么分配呀？”
敲代码的眼镜男头都没抬。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露出掌心那道银色疤痕。集中精神，疤痕微微发热，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投射出来，在空气中形成我的“角色卡”虚影：
【角色：作者（林墨）】
【定位：主角（已签约）】
【当前任务：获取初始世界设定碎片】
【状态：可合作，不建议敌对】
战术服队长的战术目镜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扫描认证。几秒后，他放下枪口，但戒备未消：“签约主角……哼，运气不错。我们是‘清理者’，编号第七小队。任务也是碎片。”
旗袍女人眼睛一亮：“主角！太好了！我们‘旧日片场’最擅长配戏了！主角需要反派吗？需要红颜知己吗？需要悲情牺牲的队友吗？我们戏路很广的！”她身后的武士配合地拔刀挥舞，医生举起针筒，小女孩把泰迪熊的胳膊扯了下来又装回去。
敲代码的眼镜男，这时候终于停下了敲击。他推了推眼镜，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空，像在看一行代码。
“又一个变量。”他说，声音平淡，“算法显示你有37.2%的概率优先获取碎片。建议合作。我可以提供路径优化和数据破解。”
三方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压力山大。
陈薇轻轻碰了碰我胳膊，用极低的声音说：“清理者像正规军，目的明确，但可能冷酷。角色团不稳定，但或许可以利用他们对‘剧情’的执著。那个眼镜男……我看不透，但他对‘系统’的理解可能最深。”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玩三国演义的时候。
我看向那扇发光的入口门。门上方的状态文字又变了：
【入口状态：即将开启】
【开启条件：四组（及以上）竞争者就位】
【当前组数：4/4】
【倒计时：00:01:23】
“门要开了。”我说，“碎片在里面。但我不觉得会乖乖放在桌上等我们拿。”
战术服队长冷笑：“当然。这鬼地方肯定有‘守关设定’。”
旗袍女人兴奋地拍手：“守关BOSS！我最喜欢了！戏份足！”
眼镜男又开始敲代码，自言自语：“根据叙事框架通用模板，新手引导关卡难度系数通常在0.3到0.7之间，守关单位类型概率分布如下……”
倒计时归零。
嗡——
白色的光门亮度骤然增强，门扉向内缓缓打开。门后不是大楼内部熟悉的走廊或大厅，而是一片翻滚的、由无数发光文字和破碎画面构成的混沌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条向深处延伸的、由书本铺成的路。
【入口开启】
【警告：进入后，将受‘第一卷’叙事逻辑强制约束】
【生存建议：记住你是谁，以及你为何而来】
“记住你是谁。”陈薇低声重复，“它在暗示……里面会混淆认知？”
“走了。”战术服队长一挥手，三名队员呈战术队形，率先踏入光门，身影瞬间被文字漩涡吞没。
“演员就位！”旗袍女人咯咯笑着，带着她那群诡异的“角色”，像走红毯般优雅地迈了进去。
眼镜男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周身代码屏障流动加速。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也走了进去。
“林墨……”陈薇抓住我的袖子。
我握紧口袋里的锈笔。笔尖在发烫，像在兴奋。
“跟紧我。”我说，“进去之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先怀疑。这地方是个‘故事’，故事最擅长的，就是骗人。”
我们并肩，跨进光门。
瞬间的失重与晕眩。眼前炸开无数碎片：
——实验室里闪烁的警报红光。
——无数人同时尖叫的混响。
——书本燃烧的灰烬。
——一行不断重复的错乱代码：【故事吃掉了现实故事吃掉了现实故事吃掉了现实】
然后，脚踩到了实地。
我睁开眼。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无限延伸的……图书馆里。
但不是正常的图书馆。书架高耸入看不见的穹顶，上面摆放的不是书，而是一个个悬浮的、半透明的“场景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在上演着不同的画面：有的是家庭争吵，有的是战场厮杀，有的是安静的午后。有些气泡是彩色的，有些是黑白的，有些已经破碎，里面的场景凝固成静止画。
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纸张霉味和……一种类似后台化妆间的脂粉与金属混合的怪异气味。
我们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猩红的地毯，地毯一直向前延伸，没入远处雾气弥漫的黑暗。地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根蜡烛，烛火是静止的，不摇曳。
“这里是……”陈薇环顾四周，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轻微回音。
“后台。”我盯着最近的一个书架，上面标签写着：【都市情感类·未完结草稿】。另一个书架：【奇幻冒险类·已太监】。还有一个：【日常流水账·建议删除】。
这里存放的，是被废弃的、未完成的“故事雏形”。
淡蓝色的主角界面自动弹出新提示：
【您已进入：叙事框架核心区·草稿档案馆】
【当前区域规则（部分解析）：】
1. 禁止大声喧哗（会惊醒‘废弃设定’）。
2. 请沿红毯前进（偏离可能导致被随机‘草稿’吸入）。
3. 归档的故事渴望‘被完成’，请谨慎回应任何请求。
前方传来脚步声和低语。
是先进来的三伙人。他们也停在红毯上，正在观察。战术服小队已经举起了枪，但枪口不知道该对准哪里。角色团则好奇地东张西望，旗袍女人甚至试图伸手去碰一个漂浮的、装着婚礼场景的气泡，被她身后的医生制止了。眼镜男又打开了笔记本，快速记录着什么。
“红毯只有一条。”战术服队长回头，看向我们，“怎么走？一起？还是分开？”
“分开死得更快。”我说，“但这地方……我觉得‘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未落，红毯左侧，一个原本静止的、装着校园场景的黑白气泡，突然“啵”一声轻响，破裂了。
气泡里的场景——一间教室，几张课桌，一个背对着我们站在黑板前的人影——像晕开的墨水，迅速污染了周围的空气，将那一小片区域覆盖成它的模样。
那个人影缓缓转过身。
它没有脸。脸部的位置是一块不断闪烁、跳动着扭曲文字的黑色屏幕。
它开口了，声音是无数个人声的混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只是语调不同：
“我的故事……为什么没人看完……”
“我的故事……为什么没人看完……”
“我的故事……”
它朝红毯迈出了一步。
【警告：触发‘怨念草稿’·《无人问津的校园怪谈》】
【规则：聆听它的故事，并给出‘结局’（任何结局）。否则将被同化为故事背景人物。】
“开火！”战术服队长毫不犹豫下令。
子弹呼啸而出，穿透那个人影。但没有用。子弹直接穿了过去，打在后面的书架上，激起一阵灰尘，却连个弹孔都没留下。人影继续前进，混合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愤怒和绝望。
“物理攻击无效！”一个队员喊道。
旗袍女人眼睛发亮：“需要对手戏！我来！”她整了整旗袍，摇着扇子走上前，瞬间切换成哀怨凄楚的表情：“这位……呃，同学？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好吗？姐姐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人影停顿了一下，脸部屏幕上的文字跳动加速。
“你……愿意听？”
“愿意愿意！”旗袍女人点头，同时对身后的角色团使眼色。武士和医生左右散开，小女孩躲到了书架后面。
“那么……听好了。”人影的声音变得单一，是一个怯懦的男学生声音，“那天放学后，我留在教室做值日。我听到广播里说……说今晚有流星雨。我想去看。我上了天台……”
它的声音开始扭曲，脸部的屏幕闪现破碎的画面：夜空、栏杆、下坠、血。
“但我忘了……天台的门，早就锁死了。”
“那我是怎么上去的？”
“那看见流星的……是谁？”
“那掉下去的……又是谁？”
它的声音陡然尖利，身影猛地膨胀，黑色屏幕上的文字疯狂滚动：“告诉我结局！我的结局是什么？！是谁锁的门？！是谁推的我？！还是我自己跳的？！给我结局——！！”
狂暴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旗袍女人首当其冲，惨叫一声，七窍开始渗出黑色墨迹般的液体，她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那个校园场景。
“不好！它要吞噬她！”陈薇惊呼。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尝试注入预设结局模板……‘一切都是主角的梦’……注入失败。该草稿排斥低完成度敷衍结局。”
战术服小队试图用某种声波装置干扰，但效果甚微。
人影还在咆哮，更多的黑白气泡在它周围破裂，更多的“怨念草稿”开始苏醒。整个图书馆回荡起层层叠叠的质问：
“我的王子为什么没来？！”
“战争为什么毫无意义？！”
“我为什么永远在加班？！”
混乱的低语汇成潮水，冲击着每个人的意识。红毯在扭曲，烛火开始明灭不定。
我脑子里的主角界面疯狂警报。
而我的右手，那支锈笔，烫得像要烧起来。
它想被用。它渴望接触这些“故事”。
我看向那个正在吞噬旗袍女人的校园怪谈草稿，看向它脸上那块疯狂闪烁的、承载着无数未竟疑问的黑色屏幕。
一个极其荒谬、但又符合“作者”身份的念头，冒了出来。
“陈薇，”我低声说，掏出那支发烫的笔，“掩护我。我要……给它签个名。”
“什么？！”陈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它不是要结局吗？”我盯着那个人影，“我给它一个。”
我咬破之前结痂的指尖，将血抹在锈笔笔尖。笔身嗡鸣，惨绿光芒再次亮起，但这次光芒中掺杂了一丝从我掌心银疤透出的淡蓝。
然后，我朝那个人影，朝着它脸上那块疯狂滚动的黑色屏幕，冲了过去。
“林墨！”战术服队长大喊。
人影察觉到我，混合的咆哮转向我：“结局——给我结局——！”
无数的疑问、怨念、破碎的画面化作实质的精神利刺，扎向我的大脑。剧痛传来，但我没停。
我跃起，举起那支沾血的锈笔，对着那块黑色屏幕，狠狠地——
不是刺。
是写。
笔尖接触到屏幕的瞬间，仿佛戳破了一层薄膜。无数混乱的思绪顺着笔杆涌入我的脑子，几乎将我撑爆。那是这个未完成故事里所有的角色、所有被搁置的悬念、所有作者的怨念。
我强忍着眩晕和恶心，集中全部意志，将笔尖按在屏幕上，拖动。
我没有写复杂的剧情。
我只写了一个词，用我能调动的、属于“作者”权限的全部力量，将这个词烙进这个草稿的核心逻辑里：
【 完 】
不是“结局”，不是“真相”。
是“完”。
故事可以没有答案，但必须有个终点。我给你的，就是这个终点。
笔尖划过。
惨绿与淡蓝的光芒炸开。
黑色屏幕上的疯狂滚动骤然停止。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低语、所有的破碎画面，在那一刻凝固。
然后，像被橡皮擦抹去，从“完”那个字开始，黑色屏幕连同后面的人影，寸寸碎裂，化为最细微的、闪着微光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周围刚刚苏醒的其他怨念草稿，仿佛被震慑，重新缩回了气泡，静止不动。
红毯恢复平静。烛火稳定。
图书馆重回死寂。
只有我，单膝跪在红毯上，握着笔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一瞬间涌入的庞大怨念和信息，还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耳鼻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陈薇跑过来扶住我：“你流血了！”
“没事……”我抹了把鼻子，一手血，“副作用……比‘外婆’那次猛。”
旗袍女人瘫倒在地，身上墨迹般的污染正在消退，但脸色惨白，显然受了重创。她的角色团围着她，警惕地看着我。
战术服小队放下了枪，队长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
眼镜男啪地合上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惊讶和浓厚的兴趣。
“你……”他开口，“你刚才不是‘修改’规则。你是……赋予了一个故事以‘终结’的概念。这不是标准操作。你的权限序列有问题。”
我撑着站起来，感觉浑身骨头都在疼，但脑子里的主角界面弹出新消息：
【达成隐藏成就：首次完成‘故事终结’】
【获得奖励：‘阅读’功能补全进度+15%，‘修改’次数恢复+1】
【当前修改次数：3/3（已恢复）】
【‘主角光环’亮度提升：微弱 → 暗淡但稳定】
【同行者评价已更新】
我看向其他人。
战术服小队的头顶，浮现出淡淡的标签：【清理者·第七小队：态度转为‘谨慎合作’】。
角色团头顶：【旧日片场：态度转为‘畏惧且好奇’】。
眼镜男头顶的数据则是一串乱码，然后稳定成：【数据架构师：态度‘高度关注，评估价值中’】。
“继续走。”我喘匀了气，指向红毯深处，“碎片还在前面。这种‘草稿’……恐怕只是开胃菜。”
没人反对。
这一次，当我迈步时，清理者小队主动落后了半个身位。角色团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眼神躲闪。眼镜男走在我侧后方，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像在记录分析我的数据。
红毯很长。我们走了很久。两侧的“草稿档案馆”似乎没有尽头，那些悬浮的气泡里，无数未完成的人生在无声上演。
直到前方雾气渐散，红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巨大的、青铜铸造的门，门上浮雕不是图案，而是无数密密麻麻、不断流动的发光文字，像瀑布一样冲刷而下。门楣上刻着：
【第一卷核心：初始设定保管处】
【进入权限：竞争者（需通过资质验证）】
【验证方式：展示你的‘故事’】
我们停在了门前。
“展示故事？”战术服队长皱眉，“什么意思？”
旗袍女人虚弱地说：“我们……我们‘旧日片场’就是故事啊！我们能演！”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指叙事层面的‘存在证明’，或者‘角色弧光潜力’。”
青铜门上的文字瀑布速度加快，一个空洞的、非男非女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第一验证者：清理者·第七小队。】
【展示你们的‘故事’。】
战术服队长和他的两名队员对视一眼。队长上前一步，摘下战术目镜，露出下面一张饱经风霜、但眼神坚定的脸。
“我们的故事很简单。”他的声音不再有电子杂音，低沉而清晰，“灾难发生时，我们在现场。我们没能阻止泄露，但我们在混乱中组织撤离，救出了四十七个平民。然后我们接到命令：深入污染区，回收关键数据，评估威胁，寻找任何可能的‘纠正方法’。”
他举起自己的枪，枪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划痕。“每一道，代表一次任务，一次遭遇，一个我们没能救下的人。我们的故事，就是‘清理’的故事。清理怪物，清理污染，也清理……我们自己的无力。”
青铜门静默片刻。
文字瀑布一部分变成绿色。
【验证通过。故事主题：责任与牺牲。允许进入。】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仅容一人通过。队长对队员点点头，率先侧身进入，身影消失。两名队员紧随其后。
【第二验证者：‘旧日片场’角色团。】
旗袍女人在医生和武士的搀扶下上前。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标准的、舞台式的笑容，但这次笑容里带着疲惫和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的故事？”她轻声说，“我们是残次品。是拍了一半被砍的剧，是写了开头就弃坑的文，是没人记住的龙套和配角。但我们不想消失。我们聚在一起，互相扮演，互相给予戏份和台词。我们的故事……就是‘不被允许结束的演出’。哪怕观众只有我们自己。”
她身后的武士举起刀，医生举起针筒，小女孩举起缺了胳膊的泰迪熊。他们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悲壮。
青铜门再次静默。
文字瀑布一部分变成淡黄色。
【验证通过。故事主题：存在与执念。允许进入。】
门缝开大了一些。角色团互相搀扶着，走了进去。
【第三验证者：数据架构师。】
眼镜男上前。他甚至没有看门，依旧盯着他的笔记本屏幕。
“我的故事，就是‘观察与解析’。”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叙事层是一套庞大而低效的系统，充满冗余代码和逻辑矛盾。我在尝试理解它，优化它，必要时……重构它。至于个人动机？不重要。数据本身就有其美感。”
青铜门的反应时间更长。
文字瀑布大部分变成冰冷的蓝色，但夹杂着一些红色错误提示。
【验证通过。故事主题：理性与秩序。权限异常标记。允许进入。】
门缝保持原样。眼镜男走了进去。
最后。
【第四验证者：主角‘作者’。及同行者。】
我和陈薇走上前。
青铜门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期待？
【展示你的‘故事’，签约主角。】
我看着门上流淌的文字瀑布，又看了看自己掌心发光的银疤，口袋里发烫的锈笔。
然后，我开口。
“我的故事？”
我笑了，有点无奈，有点狠劲。
“我的故事就是，一个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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