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文 ： 温暖

陈奕恒来战队的前一个月，杨博文正忙着带队打一场至关重要的预选赛。

那段时间，全队上下都绷着一根弦，训练强度大得吓人，队员们一个个累得黑眼圈掉到下巴，杨博文更是连轴转，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的桌子上，堆满了比赛录像带和战术分析报告，垃圾桶里的速溶咖啡包装袋攒了满满一桶，就连吃饭，都是随便扒拉两口盒饭，对付了事。

他还是不爱说话，只是比刚来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点。队员们也渐渐发现，这个看着冷淡的杨教练，其实心细得很。谁训练累了，他会悄悄递上一瓶功能饮料；谁状态不好，他会单独留下来谈心；谁家里出了点事，他会默默帮着调休。

只是，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预选赛的第一场，他们输了。

不算惨，却也足够打击士气。队员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复盘室里，一个个低着头，连呼吸都带着点沉重。杨博文站在投影仪前，看着屏幕上的失败画面，喉咙发紧。他想说点什么，想鼓励鼓励队员，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没事，下次加油”。

复盘室的人走光后，他留在原地，站了很久。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是随时要下雨。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冰凉。

“杨教练。”

左奇函的声音，又一次在身后响起。

杨博文回头，看见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我看了刚才的比赛录像，”左奇函走到他身边，把笔记本递给他，“这是我总结的对面的弱点，还有我们队可以改进的地方，你看看。”

杨博文接过笔记本，翻开。

字迹算不上好看，却写得工工整整，密密麻麻的，全是少年的心血。他看着那些分析，看着那些标注，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谢谢。”他声音有点哑。

“不用谢。”左奇函笑了笑，“杨教练，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都知道你很努力，真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啊。我们都在呢。”

杨博文猛地抬头，看向左奇函。

少年的眼睛很亮，亮得像盛夏的星辰，里面盛着的，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鼓励。

那一刻，杨博文心里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压力，突然就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别过头，没让左奇函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从那天起，杨博文的战术本里，总会多出来几张便利贴。

有时候是一句“加油，你可以的”，有时候是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笑脸，有时候是提醒他“记得吃早饭”，有时候是帮他标注好的比赛数据。

那些小小的便利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日子。

他开始学着，在队员们打闹的时候，放下手里的战术本，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笑；开始学着，在训练结束后，跟左奇函一起去食堂，点一碗热乎的汤面；开始学着，把心里的压力，说给身边的少年听。

陈奕恒来战队的那天，阳光很好。

杨博文站在训练室门口，看着那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左奇函站在他身边，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低声道：“以后，你就不是孤家寡人啦。”

杨博文侧过头，看向左奇函。

少年的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暖得像春日的晨光。

他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有他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