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越刮越烈,拍在训练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气氛是从一场复盘会开始冷下来的。
季后赛的名额咬得紧,上一场比赛输了个险象环生,复盘室的投影仪亮得刺眼,张桂源的失误镜头被反复播放,红色的“失败”二字在屏幕上晃得人烦躁。陈奕恒捏着笔,指尖泛白,声音比窗外的风还要凉:“最后一波团战,你为什么要贸然开龙?视野没清,队友没跟上,你在赌什么?”
张桂源坐在椅子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也带着点压不住的火气:“那波兵线已经压到高地了,不开龙拖时间,等着被一波带走?”
“等队友技能冷却!等左奇函的闪现好!”陈奕恒猛地把战术本拍在桌上,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复盘室里格外刺耳,“张桂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操作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团队赛不是你一个人的秀场!”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张桂源的心里。他猛地抬头,眼底满是血丝——为了练那个新英雄的连招,他熬了三个通宵,手指上的茧子磨破了又结痂。他看着陈奕恒,看着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笑意的脸,此刻却冷得像块冰,心里的委屈和怒火瞬间翻涌上来:“秀场?我要是不拼那一波,你以为我们能撑到后期?陈奕恒,你的战术是死的!你根本不懂赛场上的变数!”
复盘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左奇函偷偷拽了拽张桂源的衣角,被他甩开了。陈奕恒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张桂源,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个洞来,最后却只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抓起战术本,转身就走。
门被摔得砰一声响,震得墙上的赛程表都晃了晃。
张桂源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疼得厉害。他抬手砸了一下桌子,却发现指尖都在发抖。
从那天起,训练室里的那点甜,像是被寒雾吹散了,连空气都变得冷冰冰的。
早上七点的训练室,依旧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却再也没有那杯温热的牛奶。陈奕恒来得很早,坐在教练席上,对着电脑改战术,连张桂源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抬一下。张桂源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个肉松面包——他昨天路过便利店,下意识买的,却在看见陈奕恒那张冷脸的时候,默默塞进了包里。
训练的时候,陈奕恒再也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张桂源身上。他指导左奇函走位,提醒其他队员注意视野,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耐心,唯独对张桂源,一字不提。张桂源操作着英雄,手指翻飞,却觉得屏幕上的画面都变得索然无味。他好几次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陈奕恒的侧脸,冷硬,疏离,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休息的时候,张桂源再也没有黏着陈奕恒。他要么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打排位,要么和队员们讨论战术,笑得敷衍。陈奕恒则是拿着水杯去接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都不停,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陈奕恒的气场依旧温和,对谁都带着点笑意。队员们问他问题,他会耐心解答;保洁阿姨进来拖地,他会主动把椅子挪开;甚至连走廊里的流浪猫,他都会蹲下来喂点猫粮。
唯独对张桂源,冷得像块冰。
张桂源听见他和左奇函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点调侃;看见他帮队员整理衣领,动作自然又熟稔;甚至瞥见他的战术本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被一支黑笔涂得严严实实。
心里的酸水,像是要溢出来了。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那天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后悔不该和他吵架,后悔没有拉住他。他无数次看着陈奕恒的背影,想走过去说句对不起,却又在看见他那张冷脸的时候,硬生生停下脚步。
晚上训练结束,队员们都走了,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坐在陈奕恒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指尖拂过冰凉的桌面,想起以前两个人挤在这里看视频,想起陈奕恒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想起他被逗红的耳根,鼻子突然一酸。
窗外的风还在刮,带着初冬的寒意。张桂源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着,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不知道的是,走廊的尽头,陈奕恒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一瓶热牛奶,指节泛白。他看着训练室里那个蜷缩的背影,眼底满是心疼和懊悔,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寒雾锁着窗,两个人隔着一扇门,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像是隔了一整个冬天。
作者૧(●´৺`●)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