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尖锐地划破教室的喧闹,谢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懒洋洋地往臂弯里又埋了埋脑袋,重新陷入安稳的睡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节是语文课,老教授捧着课本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讲解着古文,平仄顿挫的语调像极了老式钟表的摆锤,一下下敲得人昏昏欲睡。
苏月柠撑着下巴听了没几分钟,就觉得眼皮发沉,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睡得香甜的谢辞,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痒痒的,她索性从书包里摸出一张草稿纸,又捏起那支被谢辞捡过的彩铅,低头在纸上勾勒起来。
她画的是窗外的梧桐树,枝桠间漏下细碎的阳光,可画着画着,笔尖却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落在了邻座少年的侧影上。谢辞正趴在桌上补觉,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睫羽纤长,下颌线的弧度流畅又好看。
苏月柠看得入了神,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连彩铅的笔尖蹭到了作业本都没察觉。
“画什么呢?”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月柠吓得手一抖,彩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她慌忙合上画本,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磕磕绊绊地解释:“没,没什么……就随便画画。”
谢辞已经直起了身子,他刚睡醒,眼底还带着点惺忪的倦意,目光却落在那本被她死死按住的画本上。
他挑了挑眉,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画本封面:“藏什么?我看看。”
苏月柠的心跳得飞快,手攥得更紧了,连指尖都在发颤。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同学,已经偷偷转过头,等着看好戏。
苏月柠攥着画本的手指都泛白了,在谢辞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只能红着脸慢吞吞松开手。
画本被他轻轻抽走,阳光落在纸页上,少年熟睡的侧影清晰得不像话——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连他搭在桌沿那截手腕的弧度,都被描摹得精准又细腻。
谢辞挑了挑眉,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了点,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画得挺像。”
苏月柠的脸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把头埋进桌肚里,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就是随手画的……”
他没说话,只是翻了翻画本,里面还夹着几张零散的速写——有窗外的梧桐树,有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
谢辞的目光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他合上画本递还给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下次想画,直接说。”
苏月柠愣在原地,连指尖都在发烫,眼睁睁看着他重新趴回桌上,却没再睡着,耳根悄悄泛起一抹淡红。
周围偷看的同学瞬间炸开了锅,偷偷传着小纸条,字里行间全是“磕到了”的雀跃。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一阵沙沙的浪,数学老师抱着教案刚走出教室门,下课铃就拖着尾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夏宁柚几乎是立刻就转了过来,胳膊肘支在苏月柠的桌沿上,脑袋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笑意。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捉奸在床的得意:“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可全都看到了哦。”
苏月柠正慌慌张张地把画纸往课本底下塞,闻言手一抖,指尖蹭到了未干的铅笔印,在纸页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灰痕。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从耳根到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什、什么啊……不就是画画被他发现了嘛,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夏宁柚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她这轻飘飘的辩解。她伸手就想去掀苏月柠压着的课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语气里的调侃都快要溢出来:“别装了,快给我看看你画了什么——能让我们班高冷学神都停下脚步,弯着腰跟你说悄悄话的画,肯定不一般吧?”
旁边的谢辞正侧身倚着桌沿,手肘抵在桌角,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黑色水笔,跟后座的好兄弟扯着昨晚的篮球赛,语气里还带着点没尽兴的遗憾。
夏宁柚那满是调侃的话音轻飘飘地飘过来时,他转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桌沿轻轻磕了一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不远处,落在苏月柠攥着画纸、指节都泛白的手上,还有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上。
他想起方才上课她在画画时,瞥见她慌忙把自己的画按住的小动作,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就攥住了画本一角。攥着画本不肯撒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故意稍稍用了点力,看着她急得眼眶都微微泛红,才慢悠悠地抽走画本——铅笔画的线条细腻,勾勒的是他趴在桌上补觉的侧脸,连额前垂落的碎发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