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时渺的心思全落在了桌肚里的小人偶身上。
她捏着顾桦昨天塞给她的一盒真丝绣线，指尖捻着那抹极温柔的奶白色，犹豫着要不要给人偶缝一双小靴子。绣线的料子细腻得不像话，比她之前用的棉线好太多，盒子上还印着她不认识的英文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发什么呆？”
清冷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时渺吓得手一抖，绣线差点散了一地。她抬头，撞进顾桦含笑的眼眸里——他竟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数学竞赛题。
“你、你怎么过来了？”时渺慌慌张张地把绣线往桌肚里藏，脸颊却不受控地发烫。
这空位是梦晴的，她今天请假没来，顾桦就堂而皇之地坐了过来，引得周围同学频频侧目。毕竟，这位冰山学神，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连付黎都很少能蹭到他旁边的位置。
顾桦没回答，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他伸手，从桌肚里勾出那盒绣线，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盒面，声音轻得像羽毛：“这线，很适合它。”
他说的“它”，自然是那只小人偶。
时渺咬着唇，小声道：“这线太贵了，我不能要……”
“不贵。”顾桦打断她，把绣线重新塞回她手里，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掌心，“给你的，就拿着。”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人偶缺鞋的小脚上，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中午放学，我教你缝靴子。”
时渺还没来得及反驳，上课铃就响了。顾桦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温度，烫得她心跳乱了节奏。
一整个上午，时渺都有些心神不宁。她偷偷抬眼看向后排的顾桦，他总是坐得笔直，低头刷题的侧脸干净又清冷，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会记得她小时候喜欢的葡萄糖，会冒雨送她回家，会给她的小人偶送昂贵的绣线。
她的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中午放学，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顾桦果然准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他在她旁边坐下，打开木匣，里面竟放着各式各样的迷你缝针，还有一小卷金丝线。“试试这个。”他拿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针，递给她，“不会扎手。”
时渺接过针，指尖都在发颤。她看着顾桦低下头，耐心地教她如何穿线，如何起针，他的侧脸离得很近，淡淡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让她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他的手指很巧，捏着绣线在人偶的小脚上翻飞，没一会儿，就勾勒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靴子轮廓。“剩下的，你来吧。”他抬眸看她，眼底的光温柔得不像话。
时渺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慢慢缝。可她的手太抖，针脚歪歪扭扭的，怎么都比不上他缝的那半只。
顾桦失笑，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指尖慢慢游走。他的掌心微凉，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掌控力。
窗外的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时渺的脸颊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付黎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我去！顾桦你够可以的啊，连缝娃娃都要……”
话没说完，就被顾桦冷冷的眼神剜了回去。付黎识趣地闭了嘴，冲时渺挤了个暧昧的眼神，转身溜了。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时渺慌忙缩回手，低头假装认真缝靴子，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顾桦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独属于他的珍宝。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时渺缝完最后一针，看着人偶脚上那两只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的小靴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她抬头看向顾桦，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的东西，浓烈又偏执，让她心头一颤。
“谢谢你。”她小声说。
顾桦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时渺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心湖，已经彻底被他投下的石子，搅乱了。
而顾桦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的偏执更甚。
他的小人偶，正在一点一点，走进他精心编织的网里。
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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