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汽水的甜香还在舌尖打转,宋浮年指尖抵着微凉的瓶身,看着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石阶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何今霄就坐在身侧,肩膀偶尔相触,带来一阵细密的痒,像有只无形的小兽,在心底轻轻挠着。
两人没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风卷着槐花瓣飘下来,落在发顶,落在肩头,落在汽水的玻璃瓶上,悄无声息的,像一场温柔的雪。
“去小卖部走走吗?”何今霄忽然开口,指尖捻起一片落在膝盖上的花瓣,“听说老板进了新的冰棍,橘子味的。”
宋浮年的心轻轻一跳,抬眼看向他。晨光落在何今霄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底盛着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他点了点头,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好”。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青石板路被晒得温热,踩上去软软的。巷子两旁的墙头上,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风一吹,便沙沙作响。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老人路过,车铃叮铃作响,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我小时候,总来这条巷子玩。”何今霄忽然开口,目光望着前方,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外婆家就在巷尾,我每天都缠着她,要零花钱买冰棍。”
宋浮年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巷尾的红砖房?”他脱口而出。
何今霄也愣了,转过头,眼底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外婆家,就在隔壁。”宋浮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恍然,“我记得有个小男孩,总穿着白色的T恤,每天下午都蹲在小卖部门口,舔着橘子味的冰棍。”
何今霄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盯着宋浮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那个总坐在台阶上,抱着一本旧书看的小男孩?头发软软的,不爱说话。”
宋浮年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却红得发烫。原来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碎片,此刻忽然拼凑起来,变成了一幅温柔的画。
两人走到小卖部门口,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两个小伙子,又来买橘子汽水啊?”
“爷爷,新到的橘子冰棍还有吗?”何今霄笑着问道。
“有有有。”老人连忙从冰柜里拿出两根,递到他们手里,“刚进的货,甜得很。”
宋浮年接过冰棍,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清甜的橘子味在舌尖化开,带着几分童年的味道。
“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安静,不敢跟你说话。”何今霄咬着冰棍,声音含糊不清,“后来搬家,我还难过了好几天,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那个看书的小男孩。”
宋浮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看着何今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我也是。”宋浮年轻声说,“后来巷尾的红砖房空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风卷着巷子里的草木香,漫过两人的发梢。小卖部的收音机里,放着老旧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像在诉说着陈年的故事。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张大妈。她拎着菜篮子,看见两人站在一起,笑着挥挥手:“今霄,浮年,又一起出来买东西啊?”
宋浮年的脸又红了,他低下头,假装啃着冰棍,耳根却烫得惊人。
何今霄却很大方,笑着应道:“是啊大妈,我们来买冰棍。”
张大妈走到他们身边,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真好啊,你们俩,看着就投缘。”她说着,拍了拍何今霄的肩膀,“以后要互相照应着点。”
何今霄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浮年,眼底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会的。”
张大妈笑着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空气里弥漫着橘子冰棍的甜香,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宋浮年咬着冰棍,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缘分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终究还是遇见了,像两颗散落的星星,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迹。
何今霄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宋浮年发梢沾着的一片槐花瓣,指尖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好不好?”何今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宋浮年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像撞进了一片温柔的星海。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好。”
老旧的巷子里,阳光正好,槐花香浓。少年的心事,藏在冰棍的甜里,藏在风的软里,也藏在彼此温柔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