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湿球衣的风

午后的阳光毒辣得晃眼，把塑胶操场烤出了一股热烘烘的橡胶味。上课铃还没响，体育老师抱着篮球站在树荫下，远远地冲闹成一团的男生们吹了声哨子。

宋浮年脱了校服外套，随手搭在操场边的栏杆上，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球衣。风一吹，球衣下摆猎猎地掀起来，露出腰线流畅的弧度。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里逡巡，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定住了目光。

何今霄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正仰头往嘴里灌。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下颌线干净的弧度，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他似乎察觉到了宋浮年的目光，转过头来，弯着眉眼冲他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水瓶。

宋浮年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别开脸，假装在系鞋带，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分组对抗啊！”体育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燥热，“自由组队，五打五！”

男生们立刻呼啦啦地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分着组。宋浮年被几个相熟的男生拉着，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能加入你们吗？”何今霄走到他身边，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鼻尖上沾着细密的汗珠，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宋浮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男生就已经热情地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啊何今霄！你成绩好，打球肯定也不差！”

何今霄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宋浮年身上，带着点浅浅的期待。宋浮年喉咙动了动，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篮球被抛向空中的瞬间，燥热的风里骤然响起一片欢呼。宋浮年的动作很利落，抢断、运球、上篮，一气呵成。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眯起了眼。他抬手擦汗的间隙，余光瞥见何今霄正被对方两个男生夹击，手里的球岌岌可危。

几乎是下意识的，宋浮年冲了过去，一个漂亮的转身，替他挡开了防守的人。何今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腕一转，把球精准地传给了宋浮年。

指尖触到篮球的那一刻，宋浮年心里莫名地一松。他迎着阳光，纵身跃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场边响起一阵喝彩。宋浮年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何今霄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宋浮年能清晰地感觉到，何今霄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水汽，和自己掌心的滚烫截然不同。

“谢了。”宋浮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有点哑。

“该我谢你才对。”何今霄松开手，指尖却像是还残留着对方胳膊上温热的触感，他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你刚才那球，帅呆了。”

宋浮年的耳根更烫了，他攥着篮球，转身往场中跑，声音闷在风里：“少废话，继续！”

下半场的比赛打得愈发激烈。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头皮发疼。宋浮年的球衣早就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背上，勾勒出脊背流畅的线条。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难受得紧。

何今霄的体力显然不如宋浮年，渐渐有些跟不上节奏。他扶着膝盖，弯着腰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宋浮年看在眼里，趁着暂停的间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他面前。

“喝口水。”宋浮年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别硬撑。”

何今霄抬起头，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浮年的手背。两人的指尖都带着汗湿的黏腻，那触感却像是一道电流，倏地窜过四肢百骸。

“谢谢。”何今霄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稍稍压下了喉间的灼意。他看着宋浮年汗涔涔的侧脸，忽然笑了，“宋浮年，你打球真的很厉害。”

宋浮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着汗水的咸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橘子汽水的甜意。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边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红。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往操场外走，吵吵嚷嚷地讨论着刚才的进球。

宋浮年和何今霄落在了后面。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

“去小卖部？”宋浮年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喘。

何今霄转过头，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

晚风轻轻吹过，掀起两人汗湿的球衣下摆。风里带着夏末的蝉鸣，还有少年心事，悄悄发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