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的暖光,与鎏金的枪光交织,如两道撕裂阴霾的星河,轰然撞在玄虚峰的山门之上,映亮了山门前那些“正道修士”的脸。
那暖光是苏清掌心幻蝶扇漾开的,淡金中裹着粉白,像是将青丘桃林的春光揉碎了泼洒下来,落在玄虚宗弟子的玄色道袍上,竟烫得他们下意识后退半步。而鎏金的枪光,则是马天来手中银枪迸发的,枪尖的混沌灵力翻涌如潮,将山门崖壁上“替天行道,肃清妖邪”八个大字的血腥气,冲得七零八落。
山门前的玄虚宗弟子足有三百余人,皆是玄虚宗精挑细选的精锐。他们穿着绣着银色云纹的玄色道袍,腰间佩着刻有宗门印记的玉佩,手中长剑出鞘三寸,寒光凛冽如霜。阳光落在剑刃上,折射出的光芒却带着几分阴鸷——那是常年沾染煞气与鲜血,才会有的暗沉光泽。
为首的是玄虚宗的大长老玄尘,他须发皆白,脸上却不见半分老者的慈和,反而满是沟壑般的戾气。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剑穗是用妖兽的筋腱编织而成,随着他的动作,剑穗上凝结的血珠簌簌坠落,砸在石阶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玄尘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苏清的脸上,那眼神里的傲慢与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将空气都割出一道道裂痕。
“苏清!”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在玄虚峰的山巅,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玄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像是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你这妖女,竟敢散播谣言,污蔑我玄虚宗先祖!”
他手中的乌剑猛地抬起,剑尖直指苏清的眉心,那锋利的剑刃,几乎要刺破苏清额前的发丝。剑身上的煞气翻涌,化作一道黑色的虚影,在阳光下张牙舞爪。
“速速交出拓片,自废修为,跪在山门前忏悔三日!”玄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如此,我宗尚可饶你一命,留你一具全尸!”
他身后的三百余名弟子,齐齐将长剑举起,剑刃的寒光连成一片,像是一道冰冷的铁幕,笼罩了整个玄虚峰山脚。他们口中齐声高呼:“交出拓片!自废修为!”
那声音震耳欲聋,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林间的飞鸟四散而逃。
阿糯往苏清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苏清的衣角,小脑袋埋在苏清的颈窝,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无比清晰的笃定:“清姐姐,他们的剑上,有血。”
不是厮杀留下的血,是那种带着温热气息,像是从活物身上刚刚流淌出来的血。
苏清低头,看着怀中小小的身影,阿糯的发梢上,还沾着影煞将残魂的淡金光粒,那光粒微微闪烁,像是在安抚着阿糯的恐惧。苏清的指尖,轻轻拂过阿糯柔软的头发,指尖的桃香暖光,顺着阿糯的发丝,漫过她的全身,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当苏清再次抬头时,眼底的温柔,已经化作了凛冽的锋芒。
那锋芒,比玄尘手中的乌剑还要锐利,比三百弟子手中的长剑还要冰冷。
她的掌心微微一旋,幻蝶扇豁然展开。
“唰”的一声,扇面上的桃纹,像是活了过来,无数淡金与粉白的光翼,从扇面上涌出来,在她身后凝成一对巨大的光翼。光翼轻轻扇动,卷起一阵温暖的风,那风里带着桃林的清香,吹散了山门前的血腥气与煞气。
“玄虚宗先祖屠雪狐族群炼煞,镇在你们的镇煞殿里,这也是谣言吗?”
苏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嘶吼,只有一种冰冷的质问,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玄尘的心上。
玄尘的脸色,骤然一白。
他握着乌剑的手,猛地一颤,剑穗上的血珠,落得更急了。
他身后的弟子,也开始窃窃私语,那些高举的长剑,微微垂下,眼神里的笃定,渐渐被疑惑取代。
雪狐族群,那是百年前被玄虚宗奉为“祥瑞”的族群。玄虚宗的典籍里记载,雪狐族群自愿献祭,化作镇煞殿的镇物,护玄虚宗万年基业。可苏清口中的“屠戮”二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他们心中尘封的迷雾。
“你胡说!”玄尘猛地嘶吼起来,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野兽,“雪狐族群乃是自愿献祭!何来屠戮之说!”
“自愿?”苏清冷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自愿被你们斩断四肢,炼化为煞?自愿被你们用锁链捆缚,日夜受煞气侵蚀?自愿看着族群的幼崽,被你们当做‘试炼品’,喂给宗门的法器?”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刺进玄尘的胸膛。
“你们垄断东洲的灵草资源,将所有的灵草矿脉,都划为宗门私产,逼得无数散修走投无路,要么臣服于你们,要么活活饿死!”
“你们将反抗的修士,打为‘妖邪’,挫骨扬灰,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
“你们效仿上古修士,编造谎言,将自己的掠夺与杀戮,粉饰为‘替天行道’!”
苏清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亮,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了玄虚宗虚伪的面具。
“这就是你们的正道?”
最后一句话,苏清几乎是吼出来的。
幻蝶扇的桃香暖光,猛地暴涨,将整个玄虚峰山脚,都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粉色。那些玄虚宗弟子的道袍,在暖光的照耀下,开始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道袍里消散。
马天来的眼底,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手中的银枪,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
“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肃清你们这些伪正道!”
一声怒吼,震彻云霄。
马天来的银枪,猛地出鞘!
“锵”的一声脆响,枪尖的鎏金光,像是一轮升起的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玄虚峰。他双手握枪,猛地横扫!
混沌灵力,像是挣脱了束缚的巨龙,从枪尖喷涌而出,化作一道滔天巨浪,朝着玄尘与三百弟子,狠狠拍去!
那巨浪,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滋滋”的声响。
玄尘脸色大变,他想挥剑抵挡,可那混沌灵力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他手中的乌剑,刚与巨浪接触,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的煞气,瞬间被冲散。
“砰——!”
一声巨响,巨浪狠狠撞在三百弟子的身前。
那些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巨浪掀飞出去。他们的道袍碎裂,玉佩崩飞,手中的长剑,更是脱手而出,插进了崖壁的石缝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三百余名弟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石阶之下,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玄尘更是凄惨,他被巨浪的余波扫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数丈远,狠狠撞在山门的崖壁上,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崖壁上的“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狂雷的雷影,早已按捺不住。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数十道手臂粗细的鎏金雷光,像是数十条金色的巨龙,朝着那些想要挣扎起身的弟子,狠狠劈去!
“轰隆!轰隆!”
雷光所及之处,石屑纷飞。那些弟子刚刚撑起身体,就被雷光劈中,再次摔落在地,浑身抽搐,再也动弹不得。
有的弟子想要结阵,可他们的阵法刚起了一个雏形,就被雷光劈得粉碎。
有的弟子想要逃跑,可他们的脚步刚迈出,就被雷光缠住脚踝,狠狠拽了回来。
老李的代码神笔,早已在半空中疾舞。
他的指尖,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风,牵引着神笔的轨迹。无数金色的代码字符,从神笔的笔尖涌出来,在空中飞速盘旋,交织,最后化作一张巨大的金色光网。
那光网,足有数十丈宽,网眼细密,闪烁着冰冷的符文光芒。
光网从天而降,像是一张从天穹落下的巨幕,将那些想要爬起来逃跑的弟子,牢牢困在其中。
“滋滋滋——”
金色的符文,在光网上闪烁,那些被网住的弟子,只要稍微挣扎,就会被符文释放出的电流击中,浑身发麻,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老李站在光网之下,手中的神笔轻轻一扬,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你们不是喜欢刻符文吗?不是喜欢用符文禁锢那些无辜的生灵吗?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符文禁锢的滋味!”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响彻在玄虚峰山脚。
山门前的战斗,不过是瞬息之间。
三百余名玄虚宗精锐,全军覆没。
玄尘瘫坐在崖壁之下,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地流淌。他看着苏清缓缓走来的身影,眼底的傲慢与杀意,早已被恐惧取代。
苏清抱着阿糯,踩着桃香光翼,缓缓飞向玄虚峰的峰顶。
她的脚步很轻,像是踩在一片柔软的云彩上。桃香的暖光,从她的脚下漫过,那些被巨浪与雷光破坏的石阶,竟在暖光的滋养下,慢慢愈合了裂痕。
她的目光,越过玄尘,越过那些瘫倒在地的弟子,落在了玄虚峰峰顶的一座黑色大殿上。
那就是镇煞殿。
玄虚宗用来镇压那些被屠戮的族群,炼化为煞的地方。
此刻,镇煞殿的方向,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
那呜咽声,细细碎碎,像是幼兽的啼哭,又像是灵魂的哀嚎,听得人心里发酸。
阿糯抬起头,小手指着镇煞殿的方向,眼眶红红的:“清姐姐,里面有好多小可怜。”
苏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轻点头,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这就去救他们。”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镇煞殿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像是在俯瞰着蝼蚁。
“苏清,你真以为,凭你们几人,就能撼动玄虚宗?”
苏清抬头,只见镇煞殿前,站着一个身着紫金道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俊朗,却带着一种阴鸷的气质,腰间佩着一枚九龙玉佩,手中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法杖。
他就是玄虚宗的宗主,玄机子。
在玄机子的身后,站着七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他们皆是玄虚宗的长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七大长老的手中,都握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锁链。
锁链是用妖兽的骨骼炼制而成,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狰狞的符文。锁链的另一端,没入镇煞殿的大门之内。
而从镇煞殿的大门缝隙里,隐约可以看见,七只小小的身影,被锁链捆缚着。它们的身体,被煞气侵蚀得面目全非,却依旧能看出,那是雪狐、灵鹿、白兔的模样。
那是七只幼兽煞。
是玄虚宗屠戮了七个族群,用族群幼崽的魂灵,炼制而成的煞。
玄机子看着苏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正道之力’!”
他抬手,猛地扯动了腰间的九龙玉佩。
玉佩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没入了七大长老手中的锁链里。
七大长老同时发力,猛地扯动锁链!
“嗷呜——!”
七声凄厉的哀嚎,陡然从镇煞殿里传来。
那哀嚎声,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剜着人的心脏。
七道浓郁的煞气,从镇煞殿的大门里喷涌而出,像是七道黑色的洪流,在半空中翻涌,交织。
转瞬之间,那七道煞气,化作了七道狰狞的兽影。
雪狐的兽影,有着锋利的獠牙;灵鹿的兽影,有着尖锐的鹿角;白兔的兽影,有着利爪般的前肢。它们的身体,被煞气包裹着,双目赤红,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凶兽。
“杀了她!”玄机子厉声喝道。
七道兽影,像是七支离弦的箭,朝着苏清,狠狠扑来。
兽影的獠牙与利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带着蚀骨的煞气,仿佛要将苏清撕成碎片。
玄机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苏清被兽影撕碎的场景。
玄尘瘫坐在地上,也露出了一丝怨毒的笑意。
那些被捆在光网里的弟子,更是发出了兴奋的嘶吼。
可苏清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恐惧。
只有滔天的怒意。
那怒意,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她的胸腔里翻腾,燃烧。
她看着那七道狰狞的兽影,看着它们眼底深处,那一丝残存的恐惧与哀求。
那是幼崽的眼神。
那是被囚禁,被折磨,却依旧渴望着自由的眼神。
苏清的掌心,幻蝶扇的桃香暖光,猛地暴涨到了极致。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响彻在玄虚峰的峰顶。
“你们,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