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启便去了窦漪房的长乐宫。
殿内熏香袅袅，窦漪房正临窗翻看奏疏，抬眸见他进来，淡淡颔首：“今日倒是来得早。”
刘启行过礼，直言不讳：“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求您一件事。”他顿了顿，语气恳切，“北苑值夜的栗妙人，儿臣想将她纳入东宫为姬妾。”
窦漪房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审视着他：“哦？哀家倒是听闻，昨夜你新婚燕尔，却跑去北苑私会，可有此事？”
刘启坦然承认，却话锋一转：“儿臣的确去了，但妙人并未因私忘公。她先将张嫣太后的寝殿添足炭火，掖好锦被，又特意吩咐小太监守在门外，再三叮嘱不可怠慢，这才随儿臣暂离片刻。”
他看着窦漪房的神色，补充道：“儿臣原以为她只是个娇俏讨喜的女子，昨日才发觉，她虽出身不高，却懂分寸、知进退，绝非恃宠而骄之辈。”
窦漪房沉默片刻，放下朱笔。她早知栗妙人的存在，昨夜也已派人查探过北苑的情形，知晓张嫣一夜安寝，炭火未断。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既如此，哀家便准了。”她看向刘启，语带提点，“东宫之事，你自己掂量着，莫要失了分寸。”
刘启面露喜色，躬身谢恩：“儿臣谢母后成全！”
殿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金砖地上，暖意融融。
薄太后听闻刘启奏请纳栗妙人为东宫姬妾，气得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她指着东宫方向厉声斥责：“竖子！新婚燕尔便宠妾灭妻，置巧慧于何地！” 言罢又拍着榻沿叹气，恨薄巧慧太过懦弱，连个太子都留不住。
薄巧慧守在自己的殿内，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她望着满桌凉透的羹汤，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落泪。听闻窦漪房准了此事，她只惨然一笑，低声自语：“终究是……我留不住他。” 那点刚燃起的希冀，瞬间被碾得粉碎。
薄太后怒气冲冲闯进宫室，见了窦漪房也不行礼，径直拍着桌案道：“你倒是好算计！准了那贱婢入东宫，把我薄家的脸面往哪搁？巧慧刚嫁过去就受这委屈，你必须给我主持公道！”
窦漪房慢条斯理放下茶盏，语气平淡：“母后息怒，儿女的感情本就由不得旁人控制。”她话锋一转，“当初您执意让巧慧嫁入东宫，只看重家世，却没问过刘启愿不愿意，这安排本就不妥。何况栗妙人昨夜值守，既顾着私情，又没耽误伺候张太后，懂分寸知进退，倒不是个拎不清的。”
这话堵得薄太后哑口无言，半晌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另一边，薄巧慧亲自备了一碟精致的点心，来到栗妙人暂住的偏院。她神色温婉，将点心递上前：“妹妹初来乍到，怕是住不惯。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往后同在东宫，还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栗妙人正倚在窗边描眉，听闻侍女通报薄巧慧前来，指尖的眉笔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她对这位太子妃的示好半点兴趣都无，左右不过是面上的和睦功夫，内里的算计谁又看不穿。
前世的记忆翻涌上来，她清楚薄巧慧性子怯懦，没什么城府，看着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真逼到绝境，也会不管不顾地反扑——蚕花节那场算计，虽没掀起大浪，却也让她吃了些暗亏。兔子急了还咬人，留一线生机，总好过树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敛了神色，起身迎出去，语气平淡无波：“太子妃大驾光临，倒是让这小院蓬荜生辉了。”
薄巧慧递上点心，语气温和：“妹妹初来，我做了些合口味的，尝尝鲜。”
栗妙人伸手接过，指尖堪堪碰到食盒边缘，疏离得很。她挑眉扫了眼精致的点心，淡淡道：“劳烦太子妃费心了。往后同在东宫，我自会守本分，不惹是非。”
这话听着客气，却没半分亲近之意。薄巧慧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没多说什么。
待薄巧慧走后，侍女不解道：“姑娘何必对她这般客气？”
栗妙人放下食盒，重新拿起眉笔，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客气？不过是懒得与蠢货周旋罢了。真撕破脸，脏的是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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