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他们?”塞拉问。
“我不知道。”桑榆摇头,“但那些画面,很真实。”
“真实,不一定是真的。”塞拉说,“你要记住这一点。”
“那你告诉我。”桑榆抬头,看向她,“什么是真的?”
塞拉沉默了。
屋子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你问我什么是真的。”塞拉缓缓开口,“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桑榆问。
“如果,你所有的记忆,都是别人给你的。”塞拉说,“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桑榆愣住。
“你是想,把那些记忆找回来,然后按照它们给你的‘剧本’继续活下去?”塞拉问,“还是,你想自己,写一个新的?”
桑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找回过去,“应该”知道自己是谁。
仿佛那才是“正确”的路。
可塞拉的话,像一把刀,把她从那种理所当然里,硬生生拉了出来。
“我……”桑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
“那就先活下去。”塞拉说,“等你有力气拿起刀,再去想这些。”
“你总是这么说。”桑榆笑了一下,“‘等你能拿起刀’。”
“因为,阿亓黛斯的规矩,从来没变过。”塞拉说,“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资格谈选择。”
“你说的力量,是技能吗?”桑榆问。
“不只是。”塞拉摇头,“还有意志,还有……你愿意为谁,挥刀。”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或者,为谁,收刀。”
桑榆没有立刻接话。
她突然想起白天塞拉说的那句话——
“那就烧了你自己。总比让他们,得到你要强。”
“塞拉。”桑榆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塞拉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是在帮你?”
“不然呢?”桑榆问,“你可以不管我。”
“我本来,是想不管的。”塞拉说,“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带来麻烦。”
“那你为什么……”桑榆不解。
“因为,我欠了一个人。”塞拉说。
“欠谁?”桑榆问。
塞拉没有回答。
她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桑榆站着。
“你今天听到的那些声音。”塞拉说,“你觉得,是从哪里来的?”
“从……过去?”桑榆不确定。
“从‘书’里。”塞拉说。
“书?”桑榆愣住。
“阿亓黛斯,有一个传说。”塞拉缓缓说,“在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前,有一本‘原书’。”
“原书?”桑榆重复。
“嗯。”塞拉点头,“书上写着每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到死亡。”
“那不是和教会说的‘神的意志’差不多?”桑榆说。
“不一样。”塞拉摇头,“教会说,神可以改变命运。但这个传说里,原书一旦写完,就连神,也不能改。”
“那这个传说是真的吗?”桑榆问。
“我以前不信。”塞拉说,“现在,我不确定。”
“为什么?”桑榆问。
“因为,有人在翻那本书。”塞拉说。
“谁?”桑榆问。
“你白天听到的那个男人。”塞拉说,“还有,你。”
“我?”桑榆下意识摇头,“我没有翻书。”
“你翻了。”塞拉说,“你每一次回忆,每一次被那些声音牵着走,都是在翻书。”
“那我应该怎么做?”桑榆问,“不去想?不去听?”
“你做不到。”塞拉说,“你的技能,决定了你会听到那些声音。”
“我的技能……”桑榆喃喃,“到底是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塞拉问。
“我不知道。”桑榆摇头,“我只知道,我会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那你有没有想过,”塞拉说,“你听到的,可能不是‘逝者’的声音。”
“那是什么?”桑榆问。
“是‘书’里的声音。”塞拉说,“是被写在原书里的每一个‘如果’。”
桑榆彻底愣住。
“你什么意思?”她问。
“阿亓黛斯的技能,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塞拉说,“它们,是原书的‘漏洞’。”
“漏洞?”桑榆重复。
“原书不可能写得完美。”塞拉说,“总有一些地方,写漏了,写错了,或者写重复了。”
“那些‘漏洞’,就变成了技能。”塞拉说,“有的人,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有的人,可以改变小范围的概率;有的人,可以听见‘本来应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声音。”
“你是说,我的技能,是听见那些‘没有发生’的声音?”桑榆问。
“或者说,是听见‘本来会发生’的声音。”塞拉说,“你听到的,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原书里的另一种可能’。”
“那尼斯刊案件,和这有什么关系?”桑榆问。
“因为,暮云家的女主人,她的技能,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塞拉说。
“她能听到逝者的声音?”桑榆问。
“不。”塞拉摇头,“她能听到的,是‘原书里被删掉的那几页’。”
桑榆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删掉的那几页?”她重复。
“嗯。”塞拉点头,“阿亓黛斯的秘密,就写在那几页里。”
“你是说,她知道了……”桑榆说不下去。
“她知道了技能的真相。”塞拉说,“也知道了,阿亓黛斯这个世界,是怎么被造出来的。”
“那她为什么会被灭门?”桑榆问,“是因为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她没有说出去。”塞拉说,“至少,不是全部。”
“那为什么——”桑榆不解。
“因为,有人想从她那里,把那几页‘抢’过来。”塞拉说。
“抢?”桑榆皱眉,“原书的页面,也能抢?”
“不能。”塞拉说,“但技能,可以。”
“所以,他们才会做技能移植实验?”桑榆说。
“没错。”塞拉点头,“他们以为,只要把暮云家的技能,移植到别人身上,就能间接得到那几页的内容。”
“那他们成功了吗?”桑榆问。
“你说呢?”塞拉反问。
桑榆沉默了。
她想到自己身上的印记,想到那块刻着“暮”字的玉佩,想到那个男人说的“你是第一个成功的”。
“如果我真的是‘成功的实验体’。”桑榆低声说,“那我是不是,也能听到那些被删掉的内容?”
“你已经在听了。”塞拉说,“只是,你还不知道。”
“那你呢?”桑榆突然问,“你的技能是什么?”
塞拉愣了一下。
她很少被人这么直接地问起自己。
“你觉得,我有技能?”塞拉问。
“你当然有。”桑榆说,“你在城里做过学徒,却跑到北境来。你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还会引导我‘听’那些声音。”
“你观察得很仔细。”塞拉说。
“那你到底是谁?”桑榆问,“只是一个‘半吊子医生’?还是……”
“还是什么?”塞拉看着她。
“还是,当年尼斯刊案件的,知情人?”桑榆说。
塞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她盯着桑榆看了很久。
久到油灯的火焰,都跳了好几下。
“你知道吗?”塞拉突然笑了一下,“你和她,很像。”
“她?”桑榆愣住,“你说的是……暮云家的女主人?”
“不是。”塞拉摇头,“是另一个人。”
“谁?”桑榆问。
“一个,我欠了的人。”塞拉说。
她没有再解释,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想不想知道,尼斯刊案件真正的目的?”
桑榆的心跳骤然加快。
“想。”她说。
“那你听好了。”塞拉说,“这可能,是你以后活下去,唯一的筹码。”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炭笔,在一张旧纸上写了一个字——
“门”。
“门?”桑榆不解。
“嗯。”塞拉点头,“尼斯刊案件,表面上是灭门案,实际上,是一场关于‘门’的争夺战。”
“什么门?”桑榆问。
“通往原书的门。”塞拉说。
桑榆彻底说不出话。
“暮云家的女主人,她不仅能听到被删掉的几页。”塞拉说,“她还找到了,通往原书存放之处的‘门’。”
“原书,被存放在某个地方?”桑榆问。
“不是‘某个地方’。”塞拉摇头,“是某个‘人’。”
“人?”桑榆瞪大了眼睛。
“原书,并不是一本真正的书。”塞拉说,“它是一个意识,一个存在于阿亓黛斯之外的意识。”
“它选中了一个人,把自己的一部分,藏在那个人的身体里。”塞拉说,“那个人,就是‘门’。”
“谁?”桑榆脱口而出。
“暮云家的小少爷。”塞拉说,“暮云枳。”
桑榆的心脏,狠狠一缩。
“你白天听到的那个名字。”塞拉说,“不是巧合。”
“你是说,”桑榆艰难地开口,“他,就是那个‘门’?”
“是。”塞拉点头,“也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他还活着?”桑榆问。
“你以为,尼斯刊案件真的把暮云家灭得干干净净?”塞拉冷笑了一下,“真正重要的那一个,早就被人带走了。”
“被谁?”桑榆问。
“被那些,想要打开门的人。”塞拉说。
“他们打开门,是为了什么?”桑榆问。
“为了改写原书。”塞拉说,“为了让阿亓黛斯,按照他们的意愿运转。”
“那你呢?”桑榆突然问,“你站在哪一边?”
塞拉看着她,目光深沉。
“我站在,还没有被写死的那一边。”塞拉说,“站在那些,还有机会自己翻页的人那一边。”
“比如我?”桑榆问。
“比如你。”塞拉点头,“也比如,他。”
“暮云枳?”桑榆说。
“是。”塞拉说,“你们两个,是这场游戏里,最不被原书控制的两枚棋子。”
“我们?”桑榆愣住,“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想听真话?”塞拉问。
“想。”桑榆说。
“你们,本来应该是‘同一个人’。”塞拉说。
桑榆彻底僵住。
“你说什么?”她几乎是咬着牙问。
“原书在选择‘门’的时候,本来只选中了他。”塞拉说,“可暮云家的女主人,在临死前,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她……”桑榆说不出话。
“她把原书的一部分,从他身上,割了下来。”塞拉说,“然后,藏进了另一个‘容器’里。”
“那个容器,就是我?”桑榆低声说。
“是。”塞拉点头,“你和他,本来是一体的。现在,被分成了两半。”
“所以,我的技能,和他的技能,是互补的?”桑榆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塞拉说,“他,是门;你,是钥匙。”
“钥匙?”桑榆喃喃。
“没有你,他打不开门。”塞拉说,“没有他,你也找不到门。”
“那他们,那些做实验的人,是想……”桑榆说不下去。
“他们想把你们两个,重新拼回去。”塞拉说,“拼成一个完整的‘门’。”
“然后呢?”桑榆问。
“然后,他们就可以,用你们的身体,打开通往原书的路。”塞拉说,“到时候,他们想改什么,就改什么。”
“包括,所有人的命运?”桑榆问。
“包括,所有人的命运。”塞拉点头。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桑榆突然笑了一下。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离他越远越好?”桑榆说,“这样,他们就永远打不开门。”
“你可以这么做。”塞拉说,“你也可以,选择去找他。”
“去找他?”桑榆愣住。
“因为,”塞拉说,“除了他们,你们两个,也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打开门。”
“我们?”桑榆说,“我们有这个权利?”
“原书不是神。”塞拉说,“它只是一个意识,一个写故事的人。”
“写故事的人,也可以被推翻。”塞拉说,“尤其是,当故事里的角色,开始自己翻页的时候。”
桑榆沉默了很久。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问。
“因为,你已经被卷进来了。”塞拉说,“你逃不掉。”
“那你呢?”桑榆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塞拉看着她,缓缓开口:“因为,我曾经,是那间‘实验室’的一员。”
桑榆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她脱口而出。
“我在城里做学徒的时候,”塞拉说,“并不只是‘打杂’。”
“我是他们的人。”塞拉说,“是那些做技能移植实验的人之一。”
桑榆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你……”她张了张嘴,“你参与了那些实验?”
“是。”塞拉没有否认,“我帮他们记录数据,帮他们缝合伤口,帮他们处理那些‘失败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桑榆问。
“因为,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塞拉说,“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他们就不会伤害她。”
“她?”桑榆问,“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你欠了的人?”
“是。”塞拉点头,“她叫——暮云栖。”
桑榆的呼吸,骤然一滞。
“暮云……栖?”她重复。
“暮云家的大小姐。”塞拉说,“也是,暮云枳的姐姐。”
桑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女孩,站在窗边,背对着她。
窗外是雨夜。
女孩的头发很长,被雨水打湿,贴在肩上。她的手里,握着一块玉佩。
“你说,”女孩的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故事,不再由原书写,会怎么样?”
“那我们,就可以自己写。”另一个声音说。
“可我们,只是故事里的角色啊。”女孩笑了一下,“角色,有资格改剧本吗?”
“有。”那个声音说,“只要,有人愿意为你翻页。”
画面一闪而逝。
桑榆捂住头,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
“你怎么了?”塞拉立刻扶住她。
“我……”桑榆喘着气,“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东西。”
“什么?”塞拉问。
“一个女孩。”桑榆说,“站在窗边。她说,她只是故事里的角色。”
塞拉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还说了什么?”塞拉问。
“她说,”桑榆努力回忆,“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故事,不再由原书写,就好了。”
“然后呢?”塞拉追问。
“然后,有一个声音说——”桑榆闭上眼,“‘那就,把书烧了。’”
塞拉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确定,是‘烧了’?”她问。
“是。”桑榆点头。
塞拉沉默了很久。
“那你知道,”塞拉缓缓开口,“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吗?”
“是谁?”桑榆问。
“是我。”塞拉说。
桑榆彻底愣住。
“你……”她张了张嘴,“你认识她?”
“我不仅认识她。”塞拉说,“我还是,亲手把她送进实验室的人。”
屋子里,仿佛瞬间被冻结。
“你说什么?”桑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暮云家被灭门的时候,我在现场。”塞拉说,“我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收尸’的。”
“我把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塞拉说,“对她说——‘跟我走,我可以救你弟弟。’”
“她信了。”塞拉说,“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身上。”
“然后呢?”桑榆问。
“然后,我把她交给了那些人。”塞拉说,“我以为,只要我配合他们的实验,他们就会放过暮云枳。”
“他们没有?”桑榆问。
“他们当然没有。”塞拉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自嘲,“他们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暮云家的人。”
“那她……”桑榆说不下去。
“她死了。”塞拉说,“死在我面前。”
“死之前,她对我说——”塞拉闭上眼,“‘塞拉,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那个被分出去的孩子,帮我一个忙。’”
“帮她什么?”桑榆问。
“帮她,把书烧了。”塞拉说。
桑榆的心脏,狠狠一缩。
“所以,”她低声说,“我就是那个……被分出去的孩子?”
“是。”塞拉点头,“你身上的印记,你听到的声音,你和暮云枳之间的那种‘呼应’——都证明了这一点。”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桑榆问,“你可以继续瞒着我。”
“因为,瞒不住了。”塞拉说,“也因为,我不想再欠她。”
“你想让我,去烧那本书?”桑榆说。
“我想让你,自己做决定。”塞拉说,“当年,是我替她做了决定。现在,我不会再替你做。”
“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桑榆说,“我不知道,我是桑榆,还是一个实验体,还是……”
“你是你自己。”塞拉说,“这就够了。”
“这不够。”桑榆摇头,“我连自己的过去都记不起来。”
“那你就去创造一个新的。”塞拉说,“你不是一直,在被人翻页吗?那你,就自己翻一次。”
“怎么翻?”桑榆问。
“去找他。”塞拉说,“去找暮云枳。”
桑榆愣住。
“你不是说,他们想把我们两个拼回去?”桑榆说,“那我去找他,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你以为,你不去,他们就不会动手?”塞拉问。
桑榆沉默了。
“他们已经知道,你在毕格拉斯。”塞拉说,“你今天在雪山上的反应,已经把你暴露了。”
“你是说……”桑榆说不下去。
“那道裂缝,不是自然形成的。”塞拉说,“是他们的‘试探’。”
“试探?”桑榆问。
“他们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听得到’。”塞拉说,“想看看,你是不是那块‘钥匙’。”
“结果呢?”桑榆问。
“结果,你已经给了他们答案。”塞拉说,“你听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桑榆问。
“你有两个选择。”塞拉说,“第一,留在毕格拉斯,等他们来。”
“第二呢?”桑榆问。
“第二,”塞拉说,“你跟我走。”
“跟你走?”桑榆愣住。
“我欠暮云栖一条命。”塞拉说,“也欠你一个交代。”
“我可以带你去找暮云枳。”塞拉说,“也可以,在你做决定之前,帮你挡一阵子。”
“挡多久?”桑榆问。
“挡到,你有能力,自己挥刀的那一天。”塞拉说。
桑榆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去找他。”桑榆问,“我们会怎么样?”
“有三种可能。”塞拉说,“第一,你们被他们抓住,门被打开,他们改写世界。”
“第二,你们打开门,自己改写世界。”塞拉说,“第三,你们谁也没打开门,一起死在半路上。”
“没有第四种?”桑榆问。
“有。”塞拉说,“第四种,你们谁也没打开门,也没死。”
“那是什么?”桑榆问。
“那就是,你们把书烧了。”塞拉说,“让所有人,都从原书的控制里,解放出来。”
“那阿亓黛斯,会变成什么样?”桑榆问。
“我不知道。”塞拉说,“那是一个,连原书都没写过的未来。”
“也是,唯一,不属于任何人的未来。”塞拉说。
桑榆闭上眼。
她想到那块刻着“暮”字的玉佩,想到雪山裂缝里的那些符号,想到白天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尼斯刊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那你呢?”桑榆突然问,“你会帮我吗?”
“我已经在帮了。”塞拉说。
“我是说,”桑榆看着她,“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塞拉沉默了一下。
“不会。”她说。
桑榆愣住。
“我只会站在,我自己觉得对的那一边。”塞拉说,“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把世界交给那些想改写原书的人,那我会杀了你。”
“就像,你当初杀了她一样?”桑榆问。
塞拉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没有否认,“就像,我当初杀了她一样。”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那你呢?”塞拉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暮云枳想打开门,改写世界,你会怎么做?”
桑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想到那个名字——
“暮云枳。”
想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枳,别翻了。”
想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她的心,就会莫名地抽痛一下。
像是,在某个她记不起来的地方,她曾经,很在乎他。
“我不知道。”桑榆诚实地说,“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会见到他的。”塞拉说,“很快。”
“你怎么知道?”桑榆问。
“因为,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塞拉说。
桑榆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她脱口而出。
“你以为,阿诺今天上山,真的只是去看陷阱?”塞拉问。
“你是说……”桑榆说不下去。
“山下的商队,提前到了。”塞拉说,“比往年,早了整整半个月。”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桑榆问。
“因为,商队里,多了一个人。”塞拉说,“一个,不该出现在北境的人。”
“暮云枳?”桑榆说。
“是。”塞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