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走的那个早上，别墅里突然安静得有点诡异。

陆灼睡到九点才醒，下楼时发现林疏已经坐在客厅看剧本了。

“早啊林老师。”陆灼打着哈欠，“小雨走了？”

“嗯。”林疏头也没抬，“七点的车。”

“怎么不叫我送送她？”

“她说让你多睡会儿。”

陆灼愣了一下，笑了：“还挺够意思。”

他走进厨房，发现桌上放着早餐——煎蛋、培根、烤面包，还有张便利贴，是周小雨的字迹：

【陆哥，三天过得好快！谢谢你和林老师的照顾！下次来北京请你们吃饭！PS：林老师做的早饭，趁热吃！】

陆灼拿起便利贴，嘴角上扬。

他端着盘子坐到林疏对面：“小雨留的？”

林疏抬眼看了一眼：“嗯。”

“这丫头。”陆灼咬了口面包，“对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节目组说休息。”

“休息？”陆灼挑眉，“这么好？”

“嗯。”

陆灼想了想：“那打游戏？”

林疏松开剧本：“好。”

吃完早饭，两人在客厅摆开阵势。

今天陆灼选了《塞尔达传说》，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游戏水平。

“这个我玩了三百小时。”他得意地说，“全神庙通关。”

林疏接过手柄：“没玩过。”

“我教你。”陆灼坐到他旁边，“这个键是攻击，这个是防御……”

他讲了一通，林疏安静听着。

游戏开始。

林疏操纵的林克在初始台地上一路跌跌撞撞，三次摔下悬崖，两次被怪物打死。

陆灼在旁边憋笑：“没事没事，新手都这样。”

林疏没说话，继续操作。

到第三个小时时，陆灼发现不对劲了。

林疏已经能熟练地盾反、偷袭，还找到了几个隐藏的呀哈哈。

“你……”陆灼看着他流畅的操作，“真没玩过？”

“嗯。”

“那你怎么……”

“看懂了。”林疏说，“怪物攻击有规律，地形可以利用。”

陆灼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他突然想起林疏说以前眼睛受伤，锻炼过其他感官的事。

“林老师，”他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学什么都很快？”

林疏松开手柄：“不一定。”

“比如？”

“……做饭学了挺久。”

陆灼笑了：“那你教我？”

林疏看了他一眼：“学什么。”

“番茄炒蛋啊。”陆灼说，“你不是说你奶奶做得很好吃吗？我想尝尝。”

林疏沉默了几秒：“可以。”

两人起身去厨房。

林疏从冰箱里拿出番茄和鸡蛋：“先切番茄。”

陆灼拿起刀，这次小心多了。

“这样切？”他问。

“嗯。”林疏站在旁边，“别切到手。”

“放心。”

切好番茄，打鸡蛋。

陆灼这次没让蛋壳掉进去，但打得太用力，蛋液溅了出来。

“……”林疏递过纸巾。

“谢了。”

热锅，倒油。

陆灼手一抖，油倒多了。

林疏伸手接过油瓶：“够了。”

“哦。”

下鸡蛋，翻炒，盛出。

下番茄，加盐，加糖。

林疏站在旁边，偶尔出声提醒：“火小点。”“加半勺糖。”

最后混合翻炒，出锅。

陆灼尝了一口：“……怎么跟你的味道不一样？”

“你糖放少了。”

“是吗？”

“嗯。”

陆灼又吃了一口，摇头：“还是不一样。”

“正常。”林疏开始洗碗，“我第一次做也这样。”

“你第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林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十二岁。”

陆灼一愣：“那么早？”

“嗯。”

“为什么？”

林疏没回答，继续洗碗。

陆灼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赶紧转移话题：“那下次再教我一次？”

“……好。”

洗完碗，两人回到客厅。

陆灼突然说：“对了，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做了咱俩的表情包。”

林疏松开遥控器：“什么表情包。”

“我找找。”陆灼拿出手机，翻了翻，“你看这张——我洗碗那张图，配字：‘在炸厨房和洗碗之间选择了炸碗’。”

林疏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

“还有这张，”陆灼翻到下一张，“你做饭的图，配字：‘安静的美男子和吵闹的厨房’。”

林疏这回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很轻，但陆灼听见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林疏。

林疏已经恢复了平时那种没什么表情的状态，好像刚才那声笑是幻觉。

“你笑了？”陆灼问。

“没有。”

“我听见了。”

“听错了。”

陆灼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吧，听错了。”

下午，节目组突然发来消息，说有个临时采访。

“什么采访？”陆灼对着手机问。

“就是几个问题，关于同居生活的感受。”导演说，“已经安排记者过来了，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陆灼看向林疏：“听见了？”

“嗯。”

“又要营业了。”陆灼站起来，“我去换件衣服。”

半小时后，记者到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叫小陈，看起来很专业。

采访在客厅进行，摄像机架在旁边。

“第一个问题，”小陈看着提纲，“同居一周了，两位感觉怎么样？”

陆灼笑着说：“挺好啊，林老师做饭好吃，我省了不少外卖钱。”

林疏点头：“嗯。”

“第二个问题，觉得对方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陆灼想了想：“林老师……沉稳吧。做什么事都很稳。”

林疏沉默了几秒：“……开朗。”

“第三个问题，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洗碗。”陆灼脱口而出，“这辈子都不想洗碗了。”

小陈笑：“那林老师呢？”

林疏看了陆灼一眼：“……太吵。”

陆灼抗议：“我哪吵了？”

“打游戏的时候。”

“那叫投入！”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最后小陈问：“最后一个问题，对接下来几周有什么期待吗？”

陆灼说：“希望林老师能多教我几道菜。”

林疏说：“……希望他洗碗能进步一点。”

采访结束，小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突然她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对了，这是观众来信，节目组让我带给你们的。”

陆灼接过信封：“谢谢。”

小陈走后，陆灼拆开信封。

里面是厚厚一沓信，还有几张照片。

大部分是粉丝写的，有鼓励的话，有表白的话，还有画的小漫画。

陆灼翻着信，突然看到一封信的落款很特别：【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他皱眉，拆开那封信。

信里只有几句话：

【林老师，我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苏景同陷害你，是因为你拒绝和他炒CP。他还收买了剪辑师和几个工作人员。我有证据。如果你需要，联系我。】

下面留了个邮箱地址。

陆灼愣住了。

他抬头看林疏。

林疏正在看另一封信，表情没什么变化。

“林老师，”陆灼把那封信递过去，“你看这个。”

林疏松开手里的信，接过来。

他看完，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是真的吗？”陆灼问。

“可能。”

“那你要联系吗？”

林疏把信折好，放回信封：“不用。”

“为什么？”

“没必要。”

陆灼皱眉：“怎么会没必要？这能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林疏抬眼看他，“证明给谁看？”

“给……”陆灼语塞，“给那些骂你的人啊。”

“他们会在乎吗？”林疏的语气很平静，“三年前就有人发过证据，后来呢？”

陆灼说不出话。

“相信我的人，不用证据也会信我。”林疏站起来，“不信我的人，再多证据也没用。”

他拿着信封上楼了。

陆灼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封信。

他突然觉得，林疏这种看似不在乎的态度，其实挺累的。

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对这么多恶意视而不见？

陆灼拿出手机，切到小号，发了条微博：

【有人寄信来说有证据能证明对家的清白，但他不要。他说没必要。我有点理解不了，又好像有点理解。】

发完，他等了一会儿。

那个黑头像的账号没来评论。

陆灼关掉手机，躺在沙发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林疏，是在一个颁奖典礼的后台。

当时林疏刚拿了个奖，被记者围在中间。陆灼站在远处，看见他脸上没什么笑容，回答问题简短到近乎敷衍。

那时候陆灼想，这人真装。

现在他觉得，也许不是装。

也许只是累了。

楼上传来开门声。

陆灼抬头，看见林疏拿着水杯下楼。

“睡不着？”陆灼问。

“渴了。”

林疏走到厨房倒水。

陆灼跟过去。

“林老师，”他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疏松开水壶：“问。”

“如果有人能帮你证明清白，你为什么不要？”

林疏倒水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放下水壶，转身看着陆灼。

客厅的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双蓝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因为，”他说，“我不想再回忆一次。”

“可是——”

“陆灼。”林疏打断他，“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到此为止。”

陆灼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行。”

林疏端起水杯上楼了。

陆灼站在厨房里，盯着水壶看了半天。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管得太多了。

林疏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他凭什么去干涉？

回到客厅，陆灼拿起那封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

他找了个盒子，把信放进去，收了起来。

万一哪天，林疏改变主意了呢？

窗外传来风声。

陆灼打了个哈欠，关灯上楼。

路过林疏房间时，他看见门缝里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还没睡。

日常和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