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雨来的第二天，陆灼早上是被厨房传来的笑声吵醒的。
他打着哈欠下楼，看见周小雨围着林疏转，手里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林老师，你煎蛋的动作好帅！我能发抖音吗？”
林疏回头看了她一眼：“……别拍脸。”
“好的好的！”周小雨把镜头对准锅里的蛋，“家人们看，这就是影帝级别的煎蛋，金黄酥脆，形状完美……”
陆灼靠在厨房门口：“早啊二位。”
“陆哥早！”周小雨转头，“我在记录林老师的厨艺教学！”
“教学？”陆灼挑眉。
“对啊，林老师答应教我做饭了。”周小雨眼睛发亮，“我决定这三天要学三道菜！”
陆灼看向林疏，对方正淡定地把煎蛋盛出来。
“林老师，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林疏没说话，把盘子递给他：“吃早饭。”
早饭是煎蛋、培根和烤面包。周小雨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夸：“林老师，你这手艺不开餐厅可惜了。”
林疏低头喝牛奶，没接话。
陆灼觉得有趣。林疏这人，平时对谁都冷淡淡的，但对周小雨好像没那么抵触。
也许因为周小雨够直接，不绕弯子。
吃完早饭，节目组的任务卡来了。
“今日任务：户外烧烤。需要自行准备食材、生火、烹饪。评分标准：完成度、团队合作、美味程度。”
周小雨第一个举手：“烧烤！我喜欢！”
陆灼看向林疏：“你会烧烤吗？”
“会一点。”
“那就行。”陆灼站起来，“我去换衣服。”
半小时后，三人坐上节目组的车，前往郊区的一个露营基地。
路上周小雨一直在唱歌，从流行歌唱到儿歌，没一首在调上。
陆灼忍不住笑：“小雨，你唱歌……”
“我知道，五音不全。”周小雨理直气壮，“所以我从不参加唱歌类综艺。”
林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但陆灼注意到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到了露营地，工作人员已经把烧烤架和基本工具准备好了。
“食材需要自己去那边的超市买。”导演说，“每人预算五十块。”
“一百五十块？”周小雨算了算，“够吗？”
林疏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列清单：“够。”
三人推着购物车进了超市。
周小雨直奔零食区，被陆灼拽回来：“先买正事！”
“我就看看……”
“看也不行。”陆灼板着脸，“林老师，你管管她。”
林疏正在挑肉，头也没抬：“小雨，过来帮忙。”
“来啦！”周小雨立刻跑过去。
陆灼：“……”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好使？
采购过程还算顺利。林疏负责列清单和算钱，陆灼负责拿东西，周小雨负责……捣乱。
“林老师，这个蘑菇好可爱，能买吗？”
“预算不够。”
“那这个玉米呢？”
“可以。”
“耶！”
结账时，总价一百四十八块三，剩下一块七。
周小雨看着小票，佩服得五体投地：“林老师，你是什么品种的计算机？”
林疏收起零钱：“走吧。”
回到露营地，开始生火。
陆灼自告奋勇，结果折腾了半小时，火没生起来，倒把自己熏得够呛。
周小雨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陆哥，你是不是从来没生过火？”
“我生过！”陆灼嘴硬，“上次……在节目里。”
“那次是工作人员帮你生的吧？”
陆灼：“……”
林疏走过来：“让开。”
陆灼乖乖让位。
林疏蹲下，重新摆木炭，倒助燃剂，点火。
动作熟练得像在拍野外求生节目。
火很快燃起来了。
周小雨鼓掌：“林老师威武！”
陆灼撇嘴：“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那你刚才怎么没点着？”
“……失误。”
火生好了，开始烧烤。
林疏负责烤肉，陆灼负责烤蔬菜，周小雨负责……吃。
“小雨，”陆灼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帮忙的？”
“我在帮忙试吃啊。”周小雨理直气壮，“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陆灼无语。
林疏倒是没说什么，把烤好的肉递给她：“尝尝。”
周小雨咬了一口，眼睛眯成月牙：“好吃！”
陆灼也尝了一块，确实不错，外焦里嫩，调味也恰到好处。
“林老师，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他问。
林疏翻着烤肉：“很多。”
“比如？”
“唱歌。”
周小雨笑出声：“林老师你也会跑调？”
“嗯。”
“那咱俩一样！”周小雨高兴地说，“等会儿合唱？”
林疏手一顿：“……不用了。”
烧烤进行到一半，周小雨突然提议：“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陆灼问。
“真心话大冒险！”周小雨眼睛发亮，“输的人要么回答问题，要么完成大冒险任务。”
陆灼看向林疏：“林老师，玩吗？”
林疏正在往烤肉上撒孜然，闻言抬头：“随你。”
“那来！”
周小雨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转盘：“我特意带的！”
三人围着烧烤架坐下，转盘放在中间。
第一轮，指针指向周小雨。
“我选真心话！”周小雨说。
陆灼想了想：“你进娱乐圈的初心是什么？”
周小雨歪着头：“说实话吗？”
“当然。”
“为了赚钱。”周小雨坦然道，“我家条件不好，想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陆灼愣了一下，点头：“很实在。”
第二轮，指针指向陆灼。
“我也选真心话。”陆灼说。
周小雨问：“陆哥，你谈过恋爱吗？”
陆灼挑眉：“你这问题……”
“快回答！”
“没有。”陆灼耸肩，“忙，没时间。”
“真的？”周小雨不信，“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周小雨露出同情的表情：“可怜。”
第三轮，指针指向林疏。
周小雨和陆灼对视一眼。
“林老师，选什么？”周小雨问。
林疏看着转盘，沉默了两秒：“真心话。”
陆灼想了想，问了个安全的：“你最喜欢的一道菜是什么？”
“番茄炒蛋。”
“为什么？”
“简单，好吃。”
周小雨追问：“还有别的原因吗？”
林疏顿了顿：“……我奶奶教的。”
空气安静了一下。
陆灼注意到林疏说这句话时，眼神有些飘忽。
他换了话题：“好了，下一轮。”
下一轮，指针又指向林疏。
这次周小雨抢着问：“林老师，你最讨厌娱乐圈的哪一点？”
林疏抬眼看了她一下：“虚假。”
“具体呢？”
“表里不一。”
周小雨还想问，陆灼打断她：“好了，该继续了。”
游戏继续。
几轮下来，指针频繁指向林疏。
陆灼怀疑周小雨动了手脚，但没证据。
到第七轮，指针又指向林疏时，周小雨眼睛发亮：“林老师，这次选大冒险吧！”
林疏看着她，没说话。
“很简单！”周小雨说，“给手机通讯录里第三个人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陆灼皱眉：“这不太好吧？”
“游戏嘛！”周小雨撒娇，“林老师，玩得起不？”
林疏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
他解锁，打开通讯录，往下翻。
第三个人，备注是“李医生”。
林疏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拨了过去，打开免提。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小林？”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李医生。”林疏开口，“我想你了。”
对面沉默了三秒。
然后：“小林，你是不是又胃疼了？药按时吃了吗？要不要过来复查？”
林疏耳根有点红：“……没有，打错了。”
“真没事？”
“嗯。”
“那行，有事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
周小雨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李医生！林老师你通讯录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林疏收起手机：“继续。”
陆灼看着林疏微红的耳朵，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这人也会尴尬。
烧烤吃完了，游戏也玩够了，三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周小雨突然说：“对了，我后天就要走了。”
陆灼一愣：“这么快？”
“就三天嘛。”周小雨笑着说，“不过我会继续看节目的！陆哥林老师，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林疏点点头：“嗯。”
回程路上，周小雨话少了很多，靠着车窗睡着了。
陆灼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林疏。
林疏也在看窗外，侧脸在夕阳下显得很柔和。
陆灼突然开口：“林老师。”
林疏抬眼。
“你通讯录里，”陆灼顿了顿，“家人排第几？”
林疏看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没说话。
“当我没问。”陆灼转回去。
车开了一会儿，林疏突然开口：“第二。”
陆灼回头。
“我奶奶。”林疏说，“排第二。”
陆灼点点头，没再问。
回到别墅，天已经黑了。
周小雨累了，直接回房休息。
陆灼在客厅整理东西，林疏在厨房烧水。
“林老师，”陆灼突然说，“你奶奶……还健在吗？”
林疏动作顿了一下：“不在了。”
“抱歉。”
“没事。”
安静了一会儿。
“她做的番茄炒蛋很好吃。”林疏突然说，“我学了很久，还是做不出那个味道。”
陆灼看着他背对自己的身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说：“下次你做的时候，我尝尝。”
林疏回头看了他一眼：“好。”
陆灼上楼洗澡。
洗完出来，他听见楼下有动静。
下楼，看见林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但没在看。
“还不睡？”陆灼问。
“马上。”
陆灼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
“那个李医生，”陆灼突然想起，“是你主治医生？”
“嗯。”
“胃病？”
“嗯。”
“严重吗？”
“控制住了。”
陆灼点点头。
又安静了。
“其实，”陆灼开口，“你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林疏抬眼看他。
“我的意思是，”陆灼挠挠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林疏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最后点了点头：“嗯。”
陆灼笑了：“那就说定了。”
他站起来：“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上楼时，陆灼手机震了一下。
是小号收到的新评论。
黑头像那个账号：【嗯。】
就一个字。
陆灼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几秒，回了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对方没再回复。
陆灼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脑子里回放着林疏说“我奶奶教的”时的表情。
还有那句“我想你了”后微红的耳朵。
他突然觉得，林疏这个人，好像没那么难懂了。
或者说，他开始想懂了。
窗外传来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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