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走后，茶馆彻底空了。每天清晨，瓷还是会把所有人的杯子摆好，倒上他们爱喝的茶——美的龙井凉了，俄的红茶冷了，英的普洱没了香气，法的甜茶凝了糖，加的枫糖罐空了，日韩的浓茶凉透了。
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俄的小布偶，身上盖着美的外套，手里攥着那张日落照片。巷口的霜又厚了，像美走那天的霜，冻得人眼泪都掉不下来。
冬至那天，瓷熬了麦芽糖——那是苏联老师教她的配方，甜得很。他把糖倒在英的骨瓷盘里，一块一块，摆成所有人的样子：美的鹰形，俄的粗瓷碗形，英的书本形，法的甜点形，加的枫糖罐形，日韩的茶杯形。摆完最后一块，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得发苦，像那些热闹的日子，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约定。
傍晚，夕阳又染红了天空，和当年美说的西海岸日落一模一样。瓷慢慢站起来，把所有人的东西收进一个木盒里：美的外套、俄的布偶、英的古籍、法的胸针、加的枫糖罐、日韩的茶杯、南斯拉夫的画册、苏联的搪瓷杯。他抱着木盒，坐在所有人的座位中间，点燃了桌上的灯——那是茶馆里最后一盏灯，亮了很多年，暖了很多年。
“美，枫糖糕凉了，我帮你热过了；俄，暖炉我添了炭，不冷了；英，古籍我晒过了，没受潮；法，可露丽我学会做了，甜得正好；加，枫糖罐我擦干净了，你回来就能用；日韩，浓茶我泡好了，不浓不淡；父亲，麦芽糖熬好了，你尝尝；南斯拉夫，葡萄藤结了果，甜得很……”
瓷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把木盒抱在怀里，头靠在美的空座位上，眼睛慢慢闭上。桌上的灯还亮着，茶的香气没散，麦芽糖的甜还在，夕阳的光透过窗户，洒在所有人的杯子上，像他们当年笑着说“瓷，再来一杯”的样子。
巷口的夕阳沉了下去，茶馆的灯慢慢灭了。清茗居里，再也没有了喊名字的声音，再也没有了烤枫糖的香气，再也没有了翻相册的笑声——但所有人的温暖，都留在了瓷的心里，留在了那些甜得发苦的回忆里，留在了“我们都在”的约定里。
后来有人路过巷口，说总能闻到淡淡的茶香和枫糖甜，说夜里能看见茶馆的灯亮着，像有人在里面，笑着说“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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