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走后,茶馆里只剩瓷和日韩。每天清晨,日韩都拎着刚泡好的浓茶来,一杯摆自己座位,一杯递瓷先生——那是他们从前总吵着“茶太浓”“不够浓”的杯子,现在再也没人争了。
开春的时候,巷口的葡萄藤发了芽,那是南斯拉夫留下的。日韩帮瓷先生浇水,男孩蹲在藤下,忽然说:“姐,你记得吗?美先生总摘葡萄丢给我们,说‘小鬼,别抢瓷的茶’。”女孩点头,手里的水壶顿了顿:“英先生还教我们认古籍上的字,法先生给我们做过可露丽。”
入夏的某个傍晚,暴雨倾盆,茶馆的屋顶漏了雨——那是俄当年帮着修好的屋顶,这么多年,第一次漏。日韩冒雨爬上去补,男孩踩滑了,摔在房檐上,女孩伸手去拉,两人一起滚到了院里。雨水打在脸上,男孩笑着说:“姐,俄先生当年修屋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笨?”女孩没说话,眼泪混着雨水掉下来。
没过多久,男孩开始发烧,烧得糊涂的时候,总喊“美先生,葡萄甜”“俄先生,屋顶漏了”。女孩守在他床边,把浓茶熬成药汤喂他,可他还是越来越虚弱。弥留之际,男孩攥着女孩的手:“姐,帮我守着瓷先生,守着茶馆……”
男孩走后,女孩每天还是拎着浓茶来,只是桌上多了个空杯子——那是男孩的。她帮瓷先生扫院子,帮葡萄藤浇水,夜里就坐在加的枫糖罐旁,对着空座位说:“弟,今天的茶浓,你尝尝;瓷先生很好,你别担心。”
深秋的一天,女孩帮瓷先生晒相册,翻到当年所有人的合照,她指着照片里的自己和弟弟,笑着说:“瓷先生,你看,那时候我们还抢美先生的枫糖糕呢。”话刚说完,就倒在了相册旁,手里还攥着那张合照,浓茶的余温,还留在桌上的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