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玄冰莲花台像一个完美的模具,将敖丙的身体彻底固定。千年玄冰的寒气无孔不入,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血脉,也冻结了他的魂魄。而外围那层由三昧真火构成的封印,却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形成了一个冰火两重天的绝境。寒气让他无法动弹,烈焰则在时刻灼烧着他的神魂,提醒着他这永无止境的惩罚。
他像一尊被献祭的神像,静静地躺在冰台之上,空洞的目光望着殿顶那繁复而华丽的穹顶,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哪吒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冰台边,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满足的、病态的审视。他似乎在欣赏一件被自己亲手打磨到完美的艺术品。
“丙丙,”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地扎进敖丙的心里,“你看,这样多好。没有别人,没有那些肮脏的视线,只有我和你。你再也不会有机会‘不乖’,再也不会让我心烦了。”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那层火焰封印,轻轻抚摸着敖丙苍白的脸颊。他的指尖带着莲花真身的温润,与玄冰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敖丙的身体因为这触碰而微微颤抖,却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
“丙丙,”哪吒继续说,俯下身,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你觉得我残忍,觉得我不可理喻。可是,你忘了吗?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就应该永远在一起,不被任何人和事打扰。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让我们能永远地、安静地待在一起。”
他的逻辑扭曲而疯狂,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偏执。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伤害都可以被“为你好”这三个字所粉饰。
敖丙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瞬间被脸颊的寒气冻结成一颗晶莹的冰晶。
他不想再听了。
他什么都不想再听了。
反抗是徒劳的,辩解是无用的,连沉默都可能被视为一种新的“不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意识沉入最深的海底,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木偶。
哪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抗拒。他轻笑一声,用指腹拭去那颗冰晶,然后将手指放入自己口中,轻轻舔了一下。
“丙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的喟叹,“你的眼泪,还是这么甜。甜得让我着迷。”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敖丙因为被窥探神魂和受辱而显得异常虚弱的身体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太虚弱了,丙丙。”他像一个挑剔的收藏家,在评价一件有瑕疵的藏品,“虚弱的你,可陪不了我太久。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这么快就失去光泽。”
他转身,从一旁的高几上取过之前那碗被打翻后又被他复原的汤药,用指尖的三昧真火温了温。然后,他端着碗,再次走到冰台边。
“丙丙,”他命令道,“张嘴。”
敖丙紧闭着嘴唇,用沉默表达着自己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哪吒的眼神冷了下来。
“丙丙,”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威胁的意味,“我不想用强的。你知道,我若用强,会很疼。”
敖丙依旧没有动。
哪吒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他的不听话而感到惋惜。他伸出手,捏住敖丙的下巴,稍稍用力。一股剧痛从下巴传来,敖丙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哪吒没有丝毫犹豫,将那碗苦涩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强行灌进了他的嘴里。
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带着三昧真火的灼热,一路灼烧着他的食道。敖丙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却因为身体被玄冰冻住,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任由那股灼痛感在体内蔓延。
喂完药,哪吒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敖丙的嘴角,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丙丙,”他轻声说,“乖孩子才会有糖吃。不听话的孩子,只会吃苦药。”
他将空碗放在一边,然后坐在了冰台边的地面上,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敖丙。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黑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目光,不是看一个朋友,而是看一件被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绝世珍宝。
时间在莲台殿内失去了意义。
南海暖玉的温润,玄冰的酷寒,三昧真火的灼热,交织成一个永恒的、为敖丙量身定做的地狱。
他躺在冰与火的囚笼中,感受着体内的龙元在汤药的作用下缓慢地恢复,感受着自己的神体在这极端的环境中被一点点地重塑、打磨。
他知道,哪吒是在“修复”他。
修复一件被他亲手打碎的玩具,然后,再由他亲手,进行下一次的、更有趣的“实验”。
而他,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他唯一的“朋友”,用最残忍的方式,赐予了他永恒的生命,也赐予了他永恒的、绝望的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