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喧闹就被窗外的夜色慢慢浸凉。我攥着笔,盯着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函数图像发呆,余光却忍不住往旁边瞟——夏澈正低头刷题,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成了这安静教室里最清晰的节拍。
他突然停了笔,侧过头看我:“又卡壳了?”
我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抠橡皮屑,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没有,就是……有点走神。”
他轻笑一声,伸手抽走我手里的草稿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圈出一个点:“你看,这里的定义域错了,后面的计算自然全歪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我盯着他垂下来的睫毛,那睫毛又密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听懂了吗?”他抬头问我。
我愣愣地点头,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也不戳破,只是把草稿纸推回来,又从笔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悄悄放在我的桌角:“奖励认真听讲的小朋友。”
薄荷绿的糖纸在台灯下闪着光,和他第一次送我的那罐糖一模一样。我捏起那颗糖,指尖的温度透过糖纸传过来,心里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放学路上,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清辉洒在梧桐叶上,落下斑驳的碎影。我们俩并排走着,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偶尔会不小心蹭到一起,我就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点,心脏却跳得飞快。路过巷口那家卖桂花糕的小店时,老板娘笑着朝我们挥手,夏澈停下脚步买了两块,塞给我一块。
温热的糕体裹着清甜的桂花香,在舌尖慢慢化开。我咬着桂花糕,偷偷瞄他,月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他吃得慢条斯理,嘴角沾了一点糕屑,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替他擦掉了。
指尖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僵住了。
我像触电般缩回手,脸颊烫得能烧起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忘了。夏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又有点说不清的哑:“笨蛋,慌什么。”
他没再说话,只是脚步慢了些,和我并肩走着。晚风卷着桂花香,把巷子里的蝉鸣吹得断断续续。
“下周就要开运动会了,”夏澈突然开口,“你报项目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我体育很差的。”
“那你来给我加油吧,”他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我报了1500米。”
“好。”我小声答应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笑了笑,脚步慢了下来,忽然说:“盛夏,那天在植物园,你画的向日葵花田里,站着的人是我,对不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也跟着顿住。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颗还没剥开的薄荷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疼。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挤出一个轻轻的“嗯”字。
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继续往前走。风从身后吹过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口也没关系。 就像此刻的月光,就像口袋里的糖,就像他眼底的星光,都是藏不住的温柔。
我们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老板娘清亮的嗓门:“小澈啊,下次带小姑娘来,姨给你们留最新鲜的桂花糕!”
我脚步一顿,脸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夏澈却回头朝老板娘挥了挥手,朗声应道:“好嘞,谢谢姨!”
他转回来时,眼底盛着月光般的笑意,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我窘得不敢看他,闷头往前冲,却被他伸手拉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桂花糕的甜香。我僵在原地,听见他低声说:“老板娘说得没错,下次,我们还一起来。”
晚风拂过,卷起满地的桂花香,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我攥着口袋里的薄荷糖,感觉那颗糖好像在掌心慢慢化开,甜意从指尖,一直漫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