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佣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不过不再是昨天那个被罚跪的女佣了。
女佣看见岑矜醒了,把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对着沙发上的衣服抬了抬下巴,微笑着说。
万年龙套“岑小姐,马爷吩咐了,让您换上这身衣服。”
岑矜的目光落在那条白色的连衣裙上。
纯白无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像一件祭品。
万年龙套“换上之后,请您下楼用早餐。”
女佣说完这句话,就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岑矜坐在床上,看着那条裙子,很久都没有动。
她知道,这是那个男人新的游戏。
他毁了她,又给她一件干净的衣服,是要她忘记昨天的屈辱,装扮成他喜欢的样子,成为他新的玩物。
岑矜不想穿。可她更清楚,反抗的下场是什么。
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了。
最终,她还是站起身,拿起了那条裙子。
布料柔软,有一种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岑矜换上了那双平底鞋,不大不小,刚刚合脚。
他似乎对她的尺码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她胃里不禁一阵翻搅。
岑矜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昨天门口那两个黑衣保镖已经离开了,只有刚刚的女佣守在门外。
看到她出来,女佣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她走向楼梯。
这还是她被掳来之后,第一次走出那间卧室。
旋转楼梯铺着厚重的深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楼下开阔得惊人的大厅。
大厅里,站着七八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们听到脚步声,全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岑矜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囚犯,被押着游街示众。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半晌,岑矜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她尽量目不斜视,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让她如芒在背的视线。
马嘉祺就坐在大厅中央那张长得夸张的餐桌主位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小片线条结实的胸膛。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着餐,阿森站在他的身后,神情肃穆。
岑矜走到餐桌前,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
马嘉祺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马嘉祺“还不错。”
马嘉祺“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不好看。”
他对着身旁的一个空位,抬了抬下巴。
马嘉祺“坐。”
岑矜没有动。
马嘉祺的眉梢微微挑起。
马嘉祺“要我过去请你?”
岑矜的身体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坐得很直很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
马嘉祺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自在。
一个佣人立刻上前,为她摆上了一份早餐。
马嘉祺“吃。”
马嘉祺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岑矜拿起刀叉,机械的切割着盘子里的煎蛋。
她吃得很慢,味同嚼蜡。
马嘉祺也不说话,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吃。
整个餐厅,安静得只剩下刀叉碰撞盘子的轻微声响。
那种被当众审视的感觉,比任何打骂都更让她感到屈辱。
马嘉祺“多吃点。”
马嘉祺“这么瘦,抱着硌手。”
几个站在远处的男人,发出了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但瞥到马嘉祺凌厉的眼神,又连忙将那笑憋了回去。
岑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手里的刀叉没握稳,当的一声重重地磕在盘子上。
马嘉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打碎她的骄傲,磨掉她的棱角,让她彻底认清自己的身份。
马嘉祺“抖什么?”
他伸出大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岑矜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马嘉祺“要我喂你?”
马嘉祺他拿起她面前的牛奶,作势要递到她嘴边。
岑矜“我自己来!”
岑矜几乎是抢一样地夺过杯子,仰头将那杯温热的牛奶一口气灌了下去。
因为喝得太急,她呛得咳了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马嘉祺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他松开她的手,重新靠回椅背上。
马嘉祺“这才乖。”
岑矜终于将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咽了下去。
马嘉祺站起身。
马嘉祺“走吧。”
岑矜“去哪里?”
岑矜下意识地问。
马嘉祺“带你出去,散散心。”
他唇角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暖意。
岑矜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所谓的散心,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马嘉祺也没有再给她发问的机会,径直朝大厅外走去。
岑矜只能跟上。
他们穿过大厅,打开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外面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大花园。
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修剪得整整齐齐。
一条鹅卵石小路,蜿蜒着通向花园深处。
阳光很好,空气里满是花草的清香。
这里美得不像话。
岑矜悄悄观察了四周,发现花园的尽头,是高得令人绝望的围墙。围墙顶端,还架设着一圈电网。
马嘉祺走在前面,步履闲适。
他走到一丛盛开的白色茉莉花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摘下了一朵,将那朵茉莉花,别在了岑矜的耳边发丝间。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耳廓。
岑矜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了。
马嘉祺“很配你。”
他笑笑。
马嘉祺“你的父亲岑鸿山,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花。”
马嘉祺“他说,这种花干净而纯粹。”
马嘉祺语气里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可这种温柔不知怎么的,却让岑矜感到一阵恶寒。
马嘉祺“你知不知道,他当年就是用这套说辞,骗取了我母亲的信任?”
岑矜“你……你说什么?”
岑矜心中一震。
爸爸跟这个恶魔的妈妈,竟然认识吗?
马嘉祺收回手,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恶魔。
马嘉祺“岑鸿山最擅长的,就是扮演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乐善好施的慈善家。”
岑矜“你胡说!”
岑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反驳。
“我爸爸本来就很好!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他怎么会,怎么会认识你母亲?”
怎么会认识像你这样肮脏无耻的黑道头目的母亲?
马嘉祺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笑了几声。
马嘉祺“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马嘉祺“现在看来,完美父亲这个角色,他也扮演得很好。”
马嘉祺“他没告诉过你,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踩着别人的白骨赚来的吧?他也没告诉过你,西城港口那片繁华的码头下面,埋了多少不该死的人吧?”
岑矜的心脏狂跳起来。
西城港口。
又是西城港口。
岑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你编的!”
马嘉祺“编的?”
马嘉祺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马嘉祺“那我今天,就教你一点真实的东西。”
他的眼神黑得吓人,那里面翻涌着让她感到彻骨寒冷的恨意。
马嘉祺“你父亲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明码标价的,包括尊严。”
马嘉祺“他自己可以为了利益跪下,也可以让别人为了活命跪下。”
马嘉祺的拇指在她的下颌上用力摩挲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马嘉祺“你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想,你应该也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岑矜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一个残酷的词语,从他薄情的嘴唇里吐了出来。
马嘉祺“跪下。”
……